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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璧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浑身大幅度的起伏，手指不自觉地在抽搐着，只是嘴角一直在挂着笑容。
林潇然只怔了一瞬，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她飞速从顾言崇身上跳下来，赶忙趴在顾言璧的身前。
她眼里的泪水猛地从眼角滑落，像串珠一样。
“言璧…顾言璧，你怎么这么傻啊！”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把顾言璧扶起身，小心翼翼检查着正插在心口的长箭。
试探着能不能拔下这箭羽。
只是，这是一支穿膛箭，顾言璧救不活了。林潇然因为知道，所以哭得越发凄惨。
“咳咳…别哭…..”顾言璧靠在林潇然的身上，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擦干林潇然的泪水，只是泪水像溪泉一样，擦干又涌出来了。“…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说完，顾言璧自己倒像想起什么，又朝着林潇然露出一个像那天晚上一样，很温柔的笑容。
因为他突然想起，他之前在容城时，他跑去质问他哥为什么要跟潇然和离时，自己心里想得话：
他要带着自己的心上人，做遍所有想做的事情。只有了无所愿，才能更加从容吧。而不是带着满肚子遗憾，自己躲在阴暗的角落死去。（顾言璧在54章说过的～）
今天着实是个好日子。他带着喜欢的人，骑着自己的追风，在喜欢的草原上跑马；还带着她尝了他喜欢的食物；心爱之人也知道他对她的心思，这已经足够了。
顾言璧，不要太贪婪。
足够了。
如今在温暖的阳光下死去，倒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林潇然按着顾言璧血流不止的胸膛，大声哭喊道，“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啊！你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人啊！”
“是啊，我要做大将军的。”顾言璧抬头看着这一片他熟悉的、蔚蓝的天空，眼神突然变得怀念起来。
“但是做大将军，咳咳…”顾言璧剧烈咳嗽起来，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却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那又算什么呢？我自愿的，不要难过。”说完，他颤抖着手轻轻摸了一下林潇然刚刚因为奔跑，掉到腮边的头发。
周围人都没有说话，只沉默看着眼前一切。
久久以后，其实好像也没有很久。但是足够一个年轻的生命在他们眼前逐渐失去活力。
“哥，这次，你赢了。”顾言璧随后看向不远处的顾言崇，忍不住说了一句。
顾言璧是很争强好胜的一个人。从不轻易认输，就算真的走投无路，他还会勉强说服对手，要不然就算作平局。只是这一次，他主动认输了。
在场几人都在疑惑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有顾言崇一听就立马懂了。他弟弟说的是之前二人定下公平竞争的事情。只是这种赢，又有什么意思呢？
顾言崇没有说话，只苍白着脸、沉默看着他的弟弟，像交代后事一般的叮嘱着。
“爹，对不起，是儿子不孝。”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也辜负了您这么多年精心的栽培。
原本的顾将军，虽然年岁不小，但一直意气风发。现如今，眼见他慢慢佝偻着背，头上银丝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一脸悲痛地看着躺倒在地上的顾言璧。
“言璧…..儿子！我的儿子啊！”顾将军忍了忍，最后还是红了眼眶，嘴里忍不住大声喊着。
最后，顾言璧的声音越发虚弱，低的近乎听不见。林潇然低下身将耳朵凑近他嘴边，才听清他说，“…大叔的饭钱还没付呢，”
林潇然听清后忍不住握紧他的手，立马道，“我会付的，你不要担心。”
“…..好。”
等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以后，他的眼前突然闪起这二十年以来，所有所有难忘的瞬间。像幻灯片一样。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想到，原来人死灯灭之前，真的会看见自己过往的所有经历。
有些经历他其实早就已经不记得，只是现在他又看到了。
看着小时候的顾言璧不理解地看着一旁坐在轮椅上、明明是哥哥，却比他瘦弱的顾言崇。
小时候他其实有点怕他哥哥的，小孩子害怕的东西总是很奇怪。
他的哥哥，脸色那样苍白，而且不爱笑，也很少有表情，精致得像个人偶娃娃，跟他在边疆见到的副将叔叔、以及他们的孩子都不一样。
总是自己孤单地坐在一边，并不会主动加入别人的话题。只有偶尔别人主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会简短回复几个字。
所以顾言璧小时候并不喜欢他，还是他爹娘说了他哥小时候的事情，他才逐渐理解他。
又看着从小时候开始，就很爱欺负章盈盈，直到把她弄哭闹着找家长的顾言璧。
想到盈盈，不知道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一直以为他哥会跟盈盈在一起，希望能有个对她好的人，一直照顾她。
看着跟父亲母亲一起在烈日炎炎下训练、累的满头大汗也在咬牙坚持的顾言璧。
矮矮的身子歪歪扭扭地扎着马步，现在看来，他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个不服输的人了啊，还挺可爱的。
……
看着跟林潇然在一起，就忍不住开心的顾言璧。
原来他对着潇然露出来的笑容，是那个样子的。
好傻。
短暂的一生结束，顾言璧眼里的光逐渐熄灭，眼神逐渐变灰。
最后好像回光返照一般，他突然有些大声地对周围围着一圈关注着他的人群说出一句，
“我就留在这里。”
把我留在边疆。
我会守护你们。
说完，顾言璧头一歪，被林潇然握着的手也随之滑落在地上。
……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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