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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井葬 > 第6章 头七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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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蛇缠?”我必须承认,我的思想有那么一点点污秽,因为我想到了两种被蛇缠。

    村长重重的点了点头,语含悲切,沉声道:“玲花是被碗口粗的大蛇缠住了腰,活生生勒死的……而且那蛇似乎是冲着玲花来的,其他人就算是拿镰刀割,它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根本不躲不逃……老陈说,玲花是被蛇压碎内脏,大出血死的。”

    老陈是我们村的医生,他虽然被冠以“老”,但是今年才二十六岁,而且医术也非常高明。

    在他来我们村之前,村民想要治病,哪怕只是小感冒,也必须下山。

    而他来后,除了需要开刀的大手术外,什么病都可以找他,几乎就没有他治不好的。而且他收费从来只收五个碗。

    是的,五个碗。

    不要钱,不要蔬菜,不要肉,只要碗,不多不少只要五个。

    按理说,像老陈这样子医术高明的人,不应该屈居在我们这个小村子。

    有村民曾问过他,为什么要留下,他只是低头笑笑不语。

    如果说,我爸是村里最推崇的人,那紧跟着的第二名绝对是老陈。

    村长眼眶有点红,我有点不忍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不知道真相,我拿什么去判断?

    过去的回忆再残忍,也好过未来一起黑暗。

    王叔拍了拍村长的肩膀:“要不,还是我来说吧,玲花死的时候,我也在场。”

    我们都能理解村长的悲伤,因为我们都知道玲花的身世。

    玲花是被丢在村口前的弃婴。

    村长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索性就收养了她。

    玲花也不是白眼狼,一直都对村长特别孝顺。只可惜,村长的儿子是个混蛋,他赌钱输了一只手。

    为了保住那只手,他把那时候还只有十八岁的玲花卖了。

    得知真相的村长压着自己儿子去了县里的警局自首,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警方找到玲花时,她已经被欺负了。

    十八岁之前的玲花乐观爱笑,哪家有麻烦,不用喊,她马上跑去帮忙,十八岁以后的玲花像是丢了魂,总是发呆,仿佛一个木头人。

    不过,她对村长还是很孝顺。

    村长大病,她就守在床头,寸步不离的照顾。

    村长病了一年,她就照顾了一年,没有一句多话,比亲生女儿还像是亲生女儿。

    傻子曾对村长说,玲花哪里是他的养女,明明是他的童养媳,老夫少妻,躲在屋里颠鸾倒凤。

    那时候村长的病还没有好,却硬撑着下床,将傻子打出了门。

    傻子抱头鼠窜的样子,逗得年幼的我哈哈大笑,我扭头一看,玲花也笑了。

    那是村长儿子被关后,玲花第一次笑,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村长的儿子蹲完局子回来了。

    村长不待见自己儿子,将他骂了出去。

    村长儿子出了门,就一边骂着自己老子,一边去谢寡妇家买酒。

    谢寡妇酿的酒并不好喝,但是村里卖得最好的反而是她家的酒。

    那天刚擦黑,我就听到谢寡妇家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

    那时候还没有天黑不能出门的说法,听到声音的人都跑出来看八卦,看到的就是村长儿子一裤裆的血。

    爸爸捂住了我的眼睛,带我回了家。

    村长儿子不是男人了,以后讨不到老婆了,这句话当然不是爸爸告诉我的,而是村长儿子自己在谢寡妇家门口嚷嚷的。

    那时候我还小,并不太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看周围人的表情,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太光彩的事,他为什么要嚷嚷得这么大声?

    我很快知道了,村长儿子是想借谢寡妇伤他的事,讨她做媳妇。

    不过谢寡妇拒绝了。

    她的拒绝并不是言语上的,而是行动上的。

    村长儿子在外面大吵大嚷时,谢寡妇吊死在了自家大酒坛的上方。

    等村民们爬起梯子,将她尸体取下时,也看见了大酒缸中的累累白骨。

    蛇骨酒、虎骨酒大家没喝过也听说过,但是人骨酒,那真是骇人听闻。

    “所以,谢寡妇自杀并不是单纯拒绝村长儿子,而是担心和村长儿子结婚后,被他发现酒缸中前夫的尸体,所以……畏罪自杀?”这是老陈的推断,当初我就在旁边听着,试图弄清楚前夫是什么意思。

    我爸爸摸着我的脑袋笑了笑:“别学人家当侦探,你还是好好当你的医生吧,你的推论,逻辑就有问题。”

    谢寡妇的葬礼上,村长儿子哭得很伤心,大概是因为没人再嫁他了。

    “我嫁给你!”

    葬礼结束后的第七天,就举行了村长儿子和玲花的婚礼,如此仓促、自然很多地方不到位,而最不到位的还是新郎和新娘的人选。

    “玲花啊,你又何苦嫁他?他什么性子?你不清楚?”

    “好姑娘,别把自己往火坑推啊!”

    无论我们怎么劝说,玲花都不说话。

    办完婚礼后,村长儿子在门口吐了口唾沫,说了句晦气,然后就又去买醉了。

    我看着玲花脱下新娘服饰,像往常一样去照顾村长。

    而第二天,玲花就租了牛车,带着村长,去县城治病。

    村里的老陈再厉害,也无法动大手术,因为他没有医疗器材。

    大概一周后,村长红着眼睛自己走了回来,后面还跟着玲花。

    玲花嫁给村长儿子并非真的想不开,或者说,她比谁都想得开。

    她知道自己不干净了,没好男人会要,而且她也不想嫁人,不想远离养大自己的村长。

    于是借着这个荒唐的婚礼,借着众人的同情,她获得了一笔丰厚的份子钱给村长治病。

    “这丫头真的是把我们都算进去了。”我听着我爸的感叹,却不觉得玲花多厉害,因为这个“我们”也包括了玲花自己。

    王叔家旁的村民已经陆陆续续醒来了,皆是大眼瞪小眼,茫然不知所措。

    村长用干枯的手背擦了擦眼角。

    我叹了一口气,玲花的死最难过的就是村长了。

    “不过,玲花死亡是在晚上,而有人围观了她的死亡,却活了下来?”

    村长听到我的话也是愣住了。他似乎也才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前面才信誓旦旦的说过“凡是日落后,未躲进封闭房间中的人,都会死得极其惨”。

    王叔倒吸了一口冷气:“丫头不说,我还没有注意到。不过,第一天晚上并非只死了玲花,一起消失的还有我的女儿……我至今都找不到她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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