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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
一边儿声嘶力竭的哭喊，林初雪一边儿费力的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那些曾经被她视为洪水猛兽，根本就不愿意去直面的记忆。
但是，无论此刻的林初雪如何努力回忆，总有一些模糊了的细节无法清晰。
她伸手想要去抓，可是没有实体的记忆根本没可能被抓住，没可能被拉到近处，更无可能被看清。
就像是画面里牵着小林初雪，一步步远离靖山城的林枫。
无论画面外的林初雪如何的呼喊，林枫都不可能听见，不可能驻足，不可能回头。
林初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枫一步步远离，牵着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妹妹，一步又一步，头也不回的远离。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此时的林初雪很想回到当年的靖山城。
因为在那里，她可以一边儿握着哥哥的手，一边儿拿着哥哥为她雕刻的木偶。
她可以把挂在脸上的泪痕，变成嘴边打着漩的酒窝。
她可以憨憨的甩脑袋，用头上的羊角辫去打林枫的裤腿。
她还可以数着日子，一天天的陪着林枫长大，再看一遍哥哥从一个少年人，变成整个朝天大陆最为俊朗的青年。
她还可以因为哥哥要成婚而吃醋，跟林枫耍小脾气，对可能会有的嫂子说一声‘你要是对我哥不好，我一定会报复你。’
她还可以在林枫想要送她去扶摇仙宗时叫撞天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着哥哥收回成命。
可惜啊，岁月无情。
即便林初雪此时道心还未崩毁，即便她的境界还没有跌落。
即便她还是那个朝天大陆一人之下万万万人之上的大乘期修士。
她也无法奈何时间的流逝，她也无法回到林枫脸上挂着笑的那些个下午。
无论她愿不愿意接受，她终究亲手杀死了她的哥哥。
她亲手筹备的十方俱灭大阵，还在迟缓而又坚定的磨灭着林枫的残魂。
“哥……”
滚滚眼泪滑到了林初雪的嘴里，拉长了她颤抖的啜泣。
林初雪艰难的迈开步子，一步比一步沉重的走向画面之中的林枫。
她没有动用青帝长生体修复自己的伤，她用仅存不多的修为压制了青帝长生体。
因为，此刻的林初雪觉着自己没有使用哥哥体魄的资格。
如果说传承法曝光过后，众人鄙夷的目光，是吹开自欺欺人假象的狂风。
那扶摇仙宗血案的来龙去脉，便是彻底压倒林初雪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时刻过后，林初雪脑海里的仇恨变幻了目标，从林枫变成了她自己。
此时的她恨不得给自己来两刀，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在一阵思想斗争过后，林初雪没有选择立刻这么做。
这并非是她舍不下自己的性命。
而是此刻的她，根本就无法磨灭自己的轮回。
死后，她必然会重新投胎，重新回到这个曾经有过他哥哥的世界。
林初雪不想转世之后的自己忘记林枫，忘记她对林枫伤害。
她要在在以命偿命之前，多去看林枫一眼，把林枫的样子烙印在她的神魂之中。
让她的下一个转世，也记得林枫的模样。
也记得上辈子的她，杀死了一个恨不得把所有都给她的哥哥。
她要让自己的生生世世，永远的把罪背下去。
一步，两步……十二万九千六百步。
林初雪在一众修士惊愕的目光之中，一步步走进了十方俱灭大阵之中，走到了那显现而出的立体画面里。
李浩然脸色一变，赶忙调整了十方俱灭大阵，控制着镇压之力，不去伤害实力大跌的林初雪。
对于李浩然的动作，林初雪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因为，此时的她已经走到了林枫的身边。
画面中。
林枫把腰板儿挺得笔直，右手牵着小林初雪，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一步步远离靖山城。
回返的靖山城居民看着林枫背影，琢磨不清，不敢妄动。
画面外。
林初雪的呼吸声粗重了起来，夹杂在其中的啜泣不时让她哽咽。
她畏畏缩缩的伸出手，还未接触到画面里林枫空着的左手之时，猛地就是往后一缩。
她怕，她怕自己握不到，抓不着。
一连伸手数次又收手数次过后，林初雪终于鼓足了勇气。
她缓慢而又坚决的摊开五指。
她调整了自己的步伐，和画面里的林枫保持着相同的频率。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适应了步幅的林初雪闭着眼睛伸出了手。
她的手从画面里林枫显化而出的手掌上穿过，随后五指收缩，握住了。
甜丝丝的笑浮现在林初雪惨白的俏脸儿上。
尽管此刻的她知晓，她手里抓着的，只是天宫废墟上被打烂了的空气。
尽管此时的她明白，她想要握住的，是她永远都无法找回，早已如东流水一般流逝的过往。
但是，虚假的温暖总是胜过真实的冰寒。
没有温度的虚影的确不能被她抓握，但她却可以抓握到自己心跳的节律。
她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静下心来去回味为数不多还清晰记得的过去。
稳定下来的心跳带来了久违了的，曾经被她保存在记忆里的温暖。
那感觉，像是被早春第一缕阳光拂过脸颊，像是被隆冬燃起的炉火温暖了手心。
林初雪迷失了，她迷失在了这催人睡去的温暖中。
而后，她惊醒，她带着一脸惊恐惊醒。
因为，在她失神的那一刻。
她脚下的步子停了。
画面里，林枫却未停留，错过了她的身子，远离而去。
刚刚暂停的眼泪再度奔流，林初雪狠狠的咬住下唇，忍住了跟上去的念头。
殷红的血沿着齿缝流进嘴里，林初雪无动于衷。
轰隆隆……
低沉的闷响之声开始颤抖。
林初雪不计代价的强行感应天地，调动那些以前她随手就可以招来的天地之力。
“哥，我知错了，你走的慢一点，我这就来陪你。”林初雪呢喃了一句。
下一刻，在所有人诧异目光的注视下。
林初雪的右手泛起紫青色光芒，而后那手抬起，朝着她自个儿的脑门儿就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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