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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住薄夜的手渗出湿冷的汗，见他不动，自己也不敢多动，就那么牵着。
风拂过略沁着冷汗的手，使得双手更加冰冷。
武则天站在薄夜身后，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三下，许多年未曾有过的感觉，紧张。
时间好似静止，薄夜入定般不动，亦不说话，无声在指缝中流淌，武则天眸中的光亮渐渐黯淡，蒙上一层死气，垂下眼睑，手指动了动，正打算放下，被人反拉住。
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腰被人环住，薄夜脑袋轻轻靠在他胸口，看不清脸上表情，她只看到他腰间的木簪，清晰地刻了一个“?”字，心头像是被利剑滑过。
“媚娘，我们去接小小可好？”
薄夜轻浅的声音回荡在武则天耳边，刚刚的担忧不悦，蒸发得一丝不剩，难以言喻的欢愉之情一窜而上。
想要紧紧反抱住薄夜，又怕弄疼他，双手僵在空中，又听薄夜问道：“不愿么？”
“不。”武则天忙回答，多年来少有的失了方寸，沉了沉气，笑道：“去接，明日便去。”
薄夜侧着脸，表情模糊，只听他声音里夹杂了笑意，道：“无需那么急，明日，我先去鲵驰邳那里替你拿解药。”
“解药？”武则天不解，扶起薄夜，薄夜抬眼，解释道：“乖乖花的解药，明日我亲自去取，只需他半碗血便够了，难道你想带着毒去接小小？”
月光下，薄夜巧笑嫣然，武则天看入他眸中，不由嘴角上扬，俯身吻上他的唇。
浮春殿早已不复往日光辉，才几个月的时日，由最初的圣宠不倦到如今的门庭冷落，不得不令人唏嘘，帝王之爱，琢磨难定。
尽管陛下几乎数月未曾踏入浮春殿一步，殿内仍是常常传来抚琴之音，男子愁思，尽在其中。
薄夜带着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到了浮春殿时，浮春殿的奴才跪了一地，殿内琴音未断，吩咐众人在殿外候着，薄夜一人拿着药盅入了殿。
鲵驰邳穿着浅蓝色的衣衫，妆容精致，不见憔悴之色，瞥见薄夜入殿，手上动作未停，脸上反而多了几分傲气，琴音愈发急促。
“心已乱，何须故作冷静？”薄夜嘴角噙着笑意，将药盅放在桌上，吭哧一响，琴声随之而断。
“你来做什么？”鲵驰邳扬高了调子不屑问道。
浮春殿只有他二人，薄夜转身走入里间，实话实说：“拿解药。”
屏风那头，古琴“嘭”地被掀翻，琴弦嗡鸣，鲵驰邳气急，面色煞白，站起身便快步入了里间，低吼道：“你利用我！那什么乖乖草，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
薄夜轻盈转身，在桌边坐下，对着鲵驰邳无辜道：“我没有，想要圣宠，乖乖草的确可助你一臂之力，可草是死物，人是活物，想要留住人容易，留住心，还是得靠鲵监理的本事！”
“胡说！若非你从中动了手脚，何以用药之后，陛下反倒对我不置一顾，对你宠爱有加？”鲵驰邳双唇咬得发白，双眼瞪着薄夜，恨不得再戳破他的微笑。
薄夜坦然道：“你若不信，我也无可解释，只是陛下已经发现自己中毒，我来取解药罢了。”
听闻“陛下”二字，鲵驰邳神色暗了暗，自嘲道：“解药？毒药解药都是你说的算，终究我还是太嫩，才会轻信你的胡说八道！”
“信不信由你，如今需要鲵监理的少许鲜血，鲵监理忍着疼痛便过去了。”薄夜打开药盅，将瓷盖放在桌面上，看都未看鲵驰邳一眼。
鲵驰邳脸色变了变，有些惶恐，吸了口气，尽量压抑住，淡淡问道：“血？什么血？”
“鲵监理莫要担心，只是要少许而已，不会伤及性命。”薄夜浅浅笑着，对上鲵驰邳的眼。
鲵驰邳惊了惊，往后退了几步，今日的薄夜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时却找不到，只是看着他的眼，没由来渗得慌。
咬了咬唇，双手握成拳，犹豫着走到桌边坐下，低着头，半晌突然开口道：“薄夜，我有句话想问你。”
薄夜拢了拢眉头，淡淡道：“问吧。”
鲵驰邳抬头，两眼闪着锐光，一瞬不瞬盯着薄夜：“其实，你，不只是薄夜这么简单对不对？”
薄夜眉心一跳，敛目，倒了两杯茶，不置可否。
在鲵驰邳看来，这便是默认了，刚刚满是防备的脸上突然浮上怪异的笑，左脸的梨涡刚好浅浅浮出来，声音轻柔。
却明显压抑：“你知道么，从小，我便生活在那个阴影里，七岁那年，我随爹爹入神都，赶上沈府抄斩的大事，便偷偷跟在爹爹身后看热闹，那时我见过他，一身白色的衣裳，精致的五官，还有那浑身的气势，几乎让人不敢直视，从那以后，爹爹像发现了宝贝似地，认定我便是他官路畅通的关键。”
鲵驰邳嫩白的手抚上左脸，轻轻的，笑容里有些惨淡：“你知道我这左脸的梨涡怎么来的么？”
薄夜不由看着他的左脸，只见他笑容变得狰狞，夹杂着痛苦，冷声道：“用刀子剜的！生生剜了一块肉下去！”
鲵驰邳站起来，轻轻挑眉，仍是笑着，眼里却蓄满泪水：“你知道那疼痛么？再疼再痛，还要笑着！”
鲵驰邳的眼泪滚落，被他用手擦去，哽咽道：“七年，我被爹爹教习各种他喜欢的，他擅长的，学习如何笑能让这个梨涡最自然，如何说话与当年的沈南?更为相似，呵呵，目的，就是做个影子。”
薄夜原本挂在脸上的嘲讽早已散去，移开眼，淡淡看着前方的屏风。
“终于，我做了男宠，爹爹呢？还是做他的小官，陛下根本没有提拔的意思。”鲵驰邳讽刺地笑着，紧接着脸上崩现恨意。
一手指住薄夜，恨道：“可是你来了！我还未成功第一步，你便来了！你说，你就是他对不对？你若不是，凭什么是我输？”
鲵驰邳不服气地看着薄夜，执拗地等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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