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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爷罕见的关心起了自己的大女儿。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她好歹是你姐姐！”
林老爷坐高堂，眼神狠戾。
他好像当真是气急了。
难得当着众人数落林倾倾。
林倾倾感到十分的委屈，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爹爹说教。
她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但又不敢反驳父亲。
她头一次觉得父亲生气是这么可怕，明明这种面孔向来只针对林清清！
“林老爷……”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走进来。
“老先生辛苦，不知我女儿……”
林老爷从座椅里站起来，走到老大夫跟前。
“贵小姐嘴里被烫伤的厉害……也幸亏救治的及时，才没酿下惨祸，只是日后说话怕是大有影响……”
老大夫慢悠悠的说。
林老爷一听，觉得没有什么大碍，便付了诊金，送老大夫走人了。
“幸好……幸好……”林老爷似乎是终于放下心，长舒一口气。
林倾倾觉得受了委屈，无处发作，跺跺脚坐下了。
“你啊你，越大越没规矩！谁准你这样对姐姐的？”林老爷的火气像是消下去了，语气里又重新添上无奈与宠溺。
林倾倾撇撇嘴，不理林老爷。
“你这孩子！迟早将你嫁出去，免得惹我烦！”
林老爷不得回应，哼了哼。
“真的？”
林倾倾一听“嫁出去”，喜不自禁。
她跳起来围着林老爷。
“什么真的假的？”
林老爷呼气很粗，胡子都飘起来。
“将女儿嫁出去啊！”
林倾倾拽着林老爷的袖子，作撒娇状。
林老爷皱皱眉，避开这个话题不谈。
撇下林倾倾，林老爷特意去“关心”了一下自己的大女儿。
林清清还昏迷着。
周围并没有人侍候。
看着林清清的脸，林老爷后背直冒冷汗。
“林昌荣，你苛待我女儿，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逝去的夫人的苍白的脸浮现在林老爷的脑海里。
他最近总是能梦见先夫人的脸。
梦里烟雾缭绕，灰扑扑的一片，像极了幽冥地府。
他害怕自己将女儿虐待没了，被先夫人索命。
所以，今天得知林清清被林倾倾打得晕死过去时，他才会赶紧赶过来制止林倾倾的行为。
林清清像极了先夫人。
林老爷并不喜欢他的正室夫人，那是他嫡母为了控制他给他许配的。
所以他厌恶有关于正室夫人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嫡亲血肉。
林老爷大概是脑子不好使，年轻时，他曾有过儿子，不过那是正室所出。
他郁闷极了。
所以，有一次酒醉，他将襁褓中的儿子抱起，跌跌撞撞的走进池塘。
后来，大人救了回来。
儿子却没了。
此后，像是老天惩罚他似的，他再没过儿子了。
林老爷看着林清清，心里的厌恶感不断翻涌。
他只祈祷着别被死人锁魂去了，别的他一点都不关心。
他派了一个小丫头在林清清身边照顾，然后直到林清清病好了他也没有再关心过。
不闻不问。
林清清醒了不久，林府就得了懿旨。
大概意思就是太后要为皇帝选妃，要林府送个身体健康性子活泼的嫡亲小姐进宫。
符合条件的，身体健康性子活泼，也就林倾倾了。
林清清遭了几年折磨，身子底子早就坏了，自从那次被喂炭，林清清就很少再说话了。
她与杨柳也绝了联系。
林倾倾不愿意入宫。
她觉得宫中规矩多，还是在宫外快活。
还有就是，母亲告诉她宫里容易死人，她害怕。
于是她就央着父亲叫林清清进宫。
林老爷仔细思索一番，觉得此举可行。
一方面，若林清清得宠，他林府也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另一方面，先夫人不是托梦叫他对林清清好一点吗？那就送进宫去，去享荣华富贵。
两全其美，何不为哉？
所以，林家就将林清清送进了宫。
她甚至还来不及与杨柳道别。
大病初愈，便要被送进危机重重的深宫。
情窦初开的年纪，花儿一般的人，遭受了蹉跎，便要埋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可林清清能反抗吗？
即使能，她也不愿意动弹了。
心死如灰，除了杨柳，再无人能激起她求生的本能。
被送进宫里一年，林清清也没见过皇帝一面。
一来皇帝本身就不爱到后宫里转悠，二来皇帝一进后宫就去找自己的好哥们儿沈儒婕去谈天了。
所以林清清自自在在的过着单身日子。
后来认识了竹贵人，夜深人静时，她就去找竹贵人谈谈心事，诉说衷肠。
再后来，她得了家里来的信，说是给林倾倾谈得了一门亲事。
信其实是林倾倾写的，她说父亲已经应允她嫁给杨先生，那位在书塾教书的杨柳先生。
林清清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那时候，看完了信，她就点了蜡烛，将信燃成了灰。
此后一人而已，与孤独为伴。
但，大抵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杨柳常常入她梦里。
梦里在下雨，有她，有他，有一把油纸伞，还有那个听不见但很聪慧的孩子，他们一起游湖赏月，一起种一株绿柳，一起放灯许愿……做好多好多事情。
梦里是欢喜的。
醒来，热闹就消散了。
每次从梦里清醒，林清清就会呆呆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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