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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自始至终都躬身低着头站在原地。
即便贺兰棣悄无声息发了脾气，他也没见生出半分要跪下去叩首的意思。
他一身月白色长衫沉稳站在原地，就如衣衫上所绣的翠绿色青竹一般，自有傲骨。
贺兰棣看着他这副表面谦卑，内里却不卑不亢的样子，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呵，有点意思。
怪不得眼光高于顶的瑶瑶能瞧得上他这么一个病秧子。
贺兰棣单手撑着下巴，邪邪看着他，一双桃花眼里精光乍现。
“你接近瑶瑶，不就是想借着本王的势力，送你往上爬么？你不就是想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么？”
他问出这些话，却并没有去专门等待顾怀瑾的回答。
而是直接继续说：“看在你深得瑶瑶喜欢的份儿上，本王可以破例赏你块跳板。”
“至于你能跳到哪里去，但凭你个人本事。当然，本王向来不愿让别人占了便宜去，这块跳板也不是白给你的。”
贺兰棣黑眸深深看着顾怀瑾，嘴角勾起了冷傲孤绝的笑。
“你今后就算能爬得再高又如何？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病秧子罢了。都不知还能活多久。”
“心思还如此深沉叵测，本王的掌上明珠生来就该受万人宠，可由不得你在旁阴谋算计。就连浅浅，你也都不配去肖想看一眼。”
顾怀瑾缓缓抬起眸子，脸上也不再是那副卑微怯懦的样子。
月光下，他白衣玉冠，明艳的眉目带了之前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自信从容。
他朝贺兰棣拱了拱手，“那敢问摄政王，既然您对草民并不满意，为何还要安排草民前去京城？”
贺兰棣眼见着顾怀瑾不再伪装，而是大大方方露出真面目。
心内倒是对他有了些许赞赏之意。
他说：“顾怀瑾，你现在要是还敢在本王面前继续扮柔弱耍你的那点小聪明，你的脑袋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
“你果真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本王也只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他又说：“至于为何要将你带去京城跟浅浅见面，不过是本王为了将瑶瑶引去京城而使出的激将之法罢了。”
“因为本王知道，瑶瑶是个胜负欲极强的孩子，她自信地相信绝对不会有人抢得走她看中的男人，她想凭她自己的本事守住你。你去哪儿，她便也会跟到哪里去。”
贺兰棣说到这里，眼神中骤然散发出幽暗狠戾。
“本王同意瑶瑶暂时和你在一起，那也只是出于一个父亲想让女儿过得开心的全拳爱女之心而已。”
“谁让她最近对你产生兴趣呢？但是你自己最好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莫要妄图攀上本王女儿去奢求更多。”
“你也要知道，她从小便喜新厌旧。不管是人也好，物件也罢，她的喜欢，从来不会超过半年。”
“所以哪怕你费尽了心机使尽了诡计，妄图让她这辈子都永远喜欢你一个，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你想当本王女婿，便更是痴心妄想！”
“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本王送给女儿的一件小小玩物罢了。在瑶瑶还喜欢你时，你要发乎情止乎礼，不许占了她的便宜，尽你所能去讨好她，哄她开心！”
“在瑶瑶对你玩腻味之后，你便拿着本王赏你的五万两白银，痛痛快快识相地离开。”
贺兰棣取过一只杯子攥在手心里，稍一用力，那杯子便已然被捏的粉碎。
“你要是敢藕断丝连、死缠烂打，故意挡了瑶瑶今后的路，那便休怪本王翻脸无情、手段狠毒了。”
“是，草民谨遵摄政王教诲。”顾怀瑾躬身又行了一礼。
贺兰棣捏了捏眉心，面露疲惫道：“行了，你退下吧，回去准备准备，尽量明日一早便随本王的队伍回京。”
顾怀瑾应承着“是”。
他极有礼节的先是躬着身后退了三步，然后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转回身的一刹那，脸上恭敬便彻底不复存在。
冰冷嘲讽的表情，嘴角勾起的那抹寒凉至极的冷笑，全都被掩埋在影影丛丛的阴影里。
顾怀瑾一路往山下走。
柴五自树影中飞身而出，停在距离顾怀瑾最近的那棵大树树丛之中。
他其实一直以来都跟在顾怀瑾身边，只不过为了避免被发现，他都是远远跟着。
“小主子，怪不得您会做出当唐倾瑶外室这种荒唐事情来，原来您是早就发现她父亲就是贺兰棣那个狗贼？”
柴五捂着胸口，仍旧平复不下去紊乱的心跳：“可是您刚才怎么就在贺兰棣面前暴露……”
“不暴露又能如何？”顾怀瑾嗤笑道：“就贺兰棣这样老奸巨猾深不可测之人，我要是再在他面前装成一张无暇白纸，那才是愚蠢至极。”
“既然他认为我是为了争名逐利才会去攀附他女儿，那我便顺水推舟就好。”顾怀瑾脸上尽是笑意。
手指蓦然攥紧，眼底尽是冷寒：“然后再好好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引狼入室。”
顾怀瑾仰头看着天边皎洁圆月，眼中尽是毁天灭地般的执拗疯魔。
似是在嘲讽他人，又似是在自嘲他自己。
“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可殊不知，人的感情却是最无法控制。”
顾怀瑾将手背在身后。
转头看着身后被王府侍卫队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流民营。
寒星般的眸子熠熠生辉。
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又闪现出唐倾瑶那张灵动娇俏的脸。
顾怀瑾便停下脚步，就这么姿态优雅地倚靠着大树。
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笑弧。
也在这时，胸口再度气血翻涌。
他一手捂住胸口，眉峰紧蹙着强行将那口腥甜忍下。
可依旧有鲜艳的血涌出嘴角。
皎洁月光下，映着他那张白皙俊秀的脸。
红与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小主子！”
柴五惊唤一声，“七星海棠的炼制最近已经颇有成效，您再等一等，小七那边快掌控正确用量了。只要有了这个药引，您身上所中的毒便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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