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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别来无恙啊!”项羽面色沉静的对着来人说道,就像和自己久别的弟弟说话一样。
萧遥仔细地看向此人,眼前的就是鼎鼎大名的猛将英布。他本是项羽麾下五虎良将之一,却因为纵横家随何的嘴炮,选择了向汉王刘邦投降。
如果说项羽的长相是希腊天神,雄武中带有英俊,那英布的长相就像是日本动漫里走出来的王子,瘦削的下巴,分明的棱角,修长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满含柔情的双眸亮若辰星。
如果生活在现代,英布脸颊上的那行墨字可能会成为万千迷弟迷妹模仿的对象。
英布一言未发,他低着头,眼睛不敢看向霸王的重瞳。
“布,你抬起头来,看着我!本王这头颅听说还有些价值,不如送给你吧!”
英布看向霸王,目光却锁定在霸王怀里的萧遥,不,是虞姬。
本是冷若冰霜的目光,在看到虞姬后瞬间化为一池春水。
萧遥与虞姬的记忆还没有完全融为一体。每次和虞姬的相关的事发生在眼前时,他才能在脑海里看到相关的场景,就像被一根钓竿在湖水里钓上鱼来的感觉一样。
正是英布的目光,让萧遥回到了虞姬的少年时代。
……
那时虞姬才只有十六岁,她和爹娘生活在一个叫虞溪村的地方。
虞溪村里的人都姓虞,据说是春秋时虞国的后人,不过如今的虞溪村,却是一个风景如画、一穷二白的小山村。
虞姬对那段岁月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但其中最鲜明的感觉,虞姬到现在还没能忘怀——那就是饿。
虞姬的大哥虞子期在十四岁那年就离开了离开了虞溪村,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饥饿的感觉。临走时他说,会带着数不清的粮食回来喂饱村民。
而虞姬的弟弟,在三岁的时候就死了。饿死的。
虞姬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她和爹娘常年靠啃树皮、吃草根裹腹,偶尔爹爹会从田野里抓来几只田鼠,那就是虞姬最快乐的时光了。
十六岁的虞姬,面黄肌肉,身材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但即便如此,每个虞溪村的人,都认为她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虞溪村最有钱的老财主张太翁想娶虞姬做妾,被虞姬的爹坚决拒绝了。张太翁将近七十岁了,已经有四房小妾,据说被他折磨死的女人已经超过十个。
可有时虞姬甚至在心里怨恨爹:或许嫁给他会死,但临死前还能吃上一顿饱饭不是吗?
直到那天,一群游侠闯进了虞溪村。
这帮人各个都是年轻的男人,穿着破烂的布衣,但人人手里都有武器,他们首先洗劫了张太翁家,然后就开始在其他贫民家中搜刮金银和粮食。
当然,还有女人。
虞姬的爹弄了很多黑炭,把她的脸抹得只能看到一对忽灵忽灵的大眼睛。他想保住自己的女儿。
可这样做依然无法遮盖虞姬的美貌和光彩,好几个游侠都看上了虞姬,他们甚至为了争抢她而大打出手。
虞姬的娘,在他们拉扯虞姬时拼死护住她,却就此死在其中一个游侠的剑下。
然后,他就来了。那时候,别人都叫他黥布。
黥布是这伙游侠的头头,他一走出来,所有人都自动向后退了退,而虞姬扑倒在血泊中的娘身上,抽泣不停。
“谁干的?”黥布冷冷地说。
无人应答,过了半晌,才有一个年轻人吞吞吐吐地说道:“谁叫她往我的剑上扑?我也不是有心杀她的。”
虞姬抬起头,一双泪眼看向黥布。黥布宛若不怒自威的天神,一行墨字在脸颊处斜飞,就像一幅静止的雕塑。
但黥布的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虞姬,就像会说话一样。
虞姬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池水,似乎隐藏着深情,也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悲伤。
黥布从腰间抽出剑来,对那年轻人说,“我曾说过,伤好人性命者,偿命!你看这位老媪,可是个坏人吗?”
“她……她……我是无心之失啊。老大,当年你落魄时,可是我爹给了你一碗饭吃,你才能活到今天。你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对我用军法吧?”
虞姬泪眼婆娑,与黥布眼眸中的悲伤相接,似乎两人的情感在那一瞬间相通了。
我要为你报仇,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一饭之恩,我已经用百金偿还给你父了。如今你既然伤了好人性命,自然是要偿命的。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让我动手?”
那年轻人犹豫良久,突然转身拔腿就跑,黥布却连看也不看,手中长剑飞出,正中后心,那人应声倒下。
黥布转身,跪倒在那人面前:“莫怪我无情,只怪你破我规矩。”说罢,黥布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
“这一刀,是还你这三年来为我做的事情。”
接着,黥布站起身来,转身看向虞姬,眼眸中的那汪池水似乎产生了涟漪:
“你可愿意跟我走吗?”
虞姬不知所措,母亲死于他手下的剑,但他却毫不犹豫的为自己报了仇。这人的身上似乎有着某种痴狂,让人有些害怕,又有些向往。
“跟我走,有饭吃。”英布再次说道。
虞姬看向爹爹,爹爹竟然点了点头。那一刻,虞姬听懂了爹爹无声的潜台词:
跟他走吧——留在这里,也活不了。
虞姬扑向爹爹,“爹,你要好好活着,有一天我会回来接你。”
说罢,虞姬转身拉住了英布的手。
虞姬的爹看着女儿坐在英布的马背上,向着远方奔驰而去的背影,他感觉女儿正在走向天堂。
从此以后,虞姬就跟着黥布一起开始了游侠生涯,但黥布从来没碰过虞姬。
虞姬对自己的娘亲死在他们手里始终无法释怀,而黥布对虞姬绝不会有半分勉强。
虞姬始终没明白的是:黥布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而在几年后归顺项梁的时候,黥布为何又把自己送给了项梁的侄子——二十四岁的战神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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