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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苍白，微微蹙眉，眉目清冷，依旧不见有什么表情，只那双凤眼紧紧盯着她，透着满满担忧，几缕长发飘到阮轻云跟前，带着清冽安稳的竹香味儿。
白槐安垂眸，低声对她说：“别怕，我在。”
阮轻云眼泪霎时涌上，委屈得像一个孩子，单是为了他几个字眼泪直流，久久不能平息。
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呀！
白槐安一把拔除身上的纯然，握在手上转身看着魔气四溢的萧景烁，眼中情绪复杂道：“孽徒。”
萧景烁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觉得十分好笑，眯着桃花眼笑道：“师尊说得对，怪就只怪你收了我吧。”
白槐安叹了一口气，把纯然扔给萧景烁，自己召出翻卷着肃杀的神武道：“那今日我便清理门户。”
萧景烁笑得更开心了：“清理门户？哈哈哈——白槐安，你自诩正大光明，可你真的没半点私心？
你以为你偷偷藏起了阮轻云头发的锦囊就没人知道？你以为你给她灵戒下生死符术，在她危难时可以挺身而出默默守护就可以了？”
白槐安脸色铁青，蓝色灵流噼噼啪啪，盯着萧景烁不说话，杀气弥漫。
阮轻云也愣住了，原来他在灵戒上下了咒术，所以才能及时赶到啊。
萧景烁顿了顿，他近乎恶毒嫉妒得说道：“可她喜欢的是我，她永远是我的！”
白槐安忍着怒火刚要上前，却踉跄一步跌倒在地，皱着眉头死死捂着胸口，指节用力到发白，阮轻云慌了，连爬带滚的到了白槐安身边，慌乱得把白槐安揽在自己怀里。
阮轻云低头看着怀里的白槐安禁闭双眼，冷汗直流，仓皇道：“师尊，师尊你怎么样了？”
萧景烁先一步懒懒得说：“纯然可以让剑气侵体，灵气运转越快，师尊就越痛苦，不然师尊放弃挣扎？待我换完鲛人血，呵……让师尊享受一下？”
白槐安听此，怒气更甚，纯然剑气与魔气侵体，怒火中烧，竟然让渡劫期的白槐安生生昏死过去。
阮轻云怔了怔，内心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仙草还在搅动着她的灵田，她怒极攻心，好啊，好得很啊！
阮轻云抬头，鹿眼微微闭上，控制体内所有仅存的灵力团团围住仙草，片片绞杀殆尽，将仙草中通天的灵力送进身体各处。
萧景烁见她毫无反抗的欲望，嗤笑一声，拿起纯然就向她的心脏捅去，却不想，见阮轻云猛然睁眼，正好与他对视，她眼中怒气和灵气交杂逼人，竟仅靠灵力就把他生生逼退几步。
萧景烁眼中骇然，金丹上层，阮轻云竟然升到金丹期上层了！
阮轻云将白槐安小心仔细的放到地上，拿起不染挺直身子，一步步向萧景烁走去，眼中冷意腾腾，一句句质问：“是谁见你无父无母，见你天赋异禀，不嫌出身将你带回清源？”
“……”
萧景烁瞪大桃花眼，脑海中出现了那个白衣修士清逸无双，蹲下身拿着干净的衣袖擦去他脸上泥泞，耐心问他，要不要跟随他修行？然后将自己抱入怀中，御剑回清源山。
是白槐安！
“是谁不顾山门的各位宗师反对，不惜受戒鞭也要坚持收你为内门弟子，悉心照顾教导？”
白槐安跪在祠堂前一言不发，闷声受着一鞭鞭惩罚，后背满是鲜血却还在安慰他不要怕。
白衣修士领着怯然的他在众位弟子面前冷声宣布，他萧景烁是白槐安的第一个内门弟子，语调坚定得竟然让他失了神。
白槐安怕他年纪尚小，被人欺负，时刻带在身边照顾，直到他长大了一些才放心松手让他自己生活，萧景烁现在还记得白槐安手心的一片暖意。
“你呢？你是怎么报答他的？萧景烁，你就是个畜牲。”
萧景烁呼吸一滞：“我……”
阮轻云深吸口气，看着萧景烁的鹿眼冷意更甚，接着说：“我且再问你，你刚来清源山却处处受人排挤，是谁坚定挡在你面前，指着一众人等颤着身子护你周全？”
萧景烁呼吸激烈，胸膛剧烈起伏，当年阮轻云还是小小的，胆子也不大，却在看到有人欺负他时，跑着冲出来挡在他面前，颤着娇软的身子恶狠狠警告众人。
“是谁看你感冒发热，整夜守在床前，每个时辰都去热一遍你喜欢的甜粥等你醒来？”
萧景烁身体微颤，他那日难受得不行，却总能听到软软的呼唤，令他颇为安心，一早上醒来床边趴着粉衣少女，桌子上还有一碗刚热好的甜粥。
“是谁乖乖跟在你身后，只求你能回头看她一眼？
萧景烁，你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而来，你的所有引诱宠爱都带有目的，所做一切，都只是要人性命，不忠不义不孝！萧景烁，你可真是好样的。”
句句责问让萧景烁彻底慌了神，他想句句反驳，却发现辩无可辩，他那些阴暗的心思被阮轻云轻巧的几句话全都晾在了明面上。
萧景烁的脸色越发苍白，只能慌乱得立在原地。
他能说什么，是说在魔界被当做畜牲看待，看着亲人朋友被剖心分尸，性情变得偏执疯狂，还是该说每天夜里都咬着牙顶着剧痛承受灵力反噬，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或是说自从来到清源山，隐忍着不被发现，一转身就被外门弟子欺负得体无完肤，变得过于阴暗，没有安全感？
可萧景烁只是哑口无言得看着阮轻云暴怒着一步步走近他，她拿着那柄银剑，响应着主人的情绪，缠绕的雷电噼啪作响，耀目霸道，杀意凛然。
他突然觉得悲哀，或许是因果报应不爽，将他曾做过的冤孽要通通经过阮轻云的手报复回来。
萧景烁怔怔得看着阮轻云，他这一生，充满了血腥磨难，历经了痛苦悲哀，现在难得有光撬开了心，照进来了，现在，却要灭了。
萧景烁看着阮轻云没有丝毫花哨得将手中金武狠狠捅进他的心脏中，用力得让他有些恍惚，他亦没有躲，赌她还爱自己。
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
萧景烁忍着胸口疼痛，低头看她，桃花眼中漫出些痛意，视线仔细描着她眉眼。
苦笑着又问：“阮轻云，你当真没有爱过我？”
阮轻云握着剑柄，觉得好笑，嗤得一声笑出来，然后抬眼看他，里面寒霜遍布，决然果断。
“萧景烁你听好了，我阮轻云从未对你动过心，有的只有提心吊胆，——杀之后快。”
每个字都砸在萧景烁的心头上，那些记忆渐渐清晰起来，汹涌着显现在他的眼前。
圆脸女孩呆呆的看着彩光，鹿眼呆愣，然后转过头来冲他笑，他们也曾共戴桃花，互相许诺。
那个温软可爱的女子坚定的抬眼说只喜欢他，说着俗气透顶的情话。
每次比试结束后，粉衣少女总会俏生生的跑到他身边，唤一句师兄。
萧景烁心里从前那些刻意回避的爱意，铺天盖地的通通涌现在了心头，比任何时候都叫人心脏生疼，疼得他快要麻木了。
他突然后悔了，他后悔处心积虑的要她性命，后悔这几年时光别有用心，后悔亲手推开她。
只见阮轻云微微垂眸，毫不留情得拔出不染，转头就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阮轻云灵识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需要我出手吗？”
阮轻云看着虚弱的白槐安，心微微一动：“嗯。”
眨眼间，萧景烁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白色巨蟒，吐着火红的蛇信子，幽幽看着他，挡住了萧景烁的大半视线。
他却紧紧盯着阮轻云的背影，隐约看到她轻轻抱着白槐安，温柔得喊着师尊，太远了，已经听得不大清了。
萧景烁一直看着阮轻云，祈求她能回头看看他。
他不在乎白蛇如何咬断他的脖颈，也没注意它是怎么歪歪斜斜得冲阮轻云爬过去的，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闷声倒在地上，身体里的血液渐渐流失。
萧景烁就这样死死看着阮轻云，视线慢慢被泪水模糊。
“云云，你再看看我吧，你回头看看我，我错了。”
可他就这样趴在地上，鲜血淋漓，也没能见到阮轻云抬眼看他一次。
他倒在地上，瞪大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泪眼婆娑得呢喃：“我爱你的，云云，你看看我好不好？我后悔了，你回来吧……你回来……”
可阮轻云只是扶着白槐安步履艰难的一步步走远，一次头都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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