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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羡之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几年来辛苦布下的杀阵被不知何人瞬间破解，阵法反噬再加上气急攻心，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他突然仰天狂笑，“哈哈哈——天不眷我！”
过了一会，顾羡之终于恢复正常，抹去嘴角的血腥，召出秋水剑，定眼看向面前三人，阴冷道：“无妨。”
阮轻云也颇为惊讶，只当是顾羡之因为哪里的问题没有施展出来。
阮轻云看他这样，问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只能闷声召出银剑出来紧握在手，淡淡看他。
下一秒顾羡之周身黑色阴气肆意，一双杏眼血红，一步步走来，连带着花草枯萎泯灭。
阮轻云叹了一口气，顾羡之为了强行发动杀阵几乎耗尽所有灵力，现在遭到反噬恐怕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此也不过是燃烧寿元以使鬼气大涨罢了，虽是如此，也不能小觑。
白槐安腾地一下子跳下来，挡在阮轻云身前，软声道：“没事，我在。”
阮轻云一晃神，仿佛自己身前不是一个奶团子，而是恢复后的白槐安。
顾羡之周围绕着一圈鬼气防护，飞身而下，红色灵气劈出，白槐安挡在跟前挑开长剑，又刺过去，阮轻云紧跟而上，不染接上，直刺顾羡之的胸膛。
顾羡之微微一笑，略偏身去，承下这一击，抬手就是一掌含着怨气打进阮轻云体内，阮轻云没想到他承伤反打，顿感心脏刺痛，虽不及魅魔的魔气痛彻心扉，却疼得磨人。
她怕扰乱白槐安心绪，忍着疼痛，鹿眼一闭，注入灵力到银剑之中，一时雷声细细得噼啪作响，炸开他胸前的血肉，顾羡之有些吃痛，横剑把阮轻云逼退，而这时白槐安又上。
顾羡之不得不骤然后退几丈，捂着胸口，冲着阮轻云轻笑：“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阮轻云忍着疼，饶有趣味得挑了挑眉，鹿眼冒出些笑意，道：“苍穹山的规矩也确实是这样。”
顾羡之表情一滞，抬头不可置信得看着粉衣女子，颤声道：“你知道苍穹山？”
说完，他就展开一抹自嘲，原来下山是为了天下苍生，如今，他还有什么颜面提起苍穹山来？
阮轻云一直看顾羡之反应，鹿眼一沉，自己果然来到了几千年以后。
霎时，顾羡之又缠斗上来，阮轻云不敢懈怠，赶紧迎了上去，她一个闪身，躲过鬼气，要侧面攻击，顾羡之注意到她动作，赶紧侧身要挑开银剑，却不想哪里还有粉衣女子，分明是一个虚影，真身正拿着金武，抵在了他正面脖颈处。
顾羡之呼吸一滞，下一秒，只见银剑闪过寒光，寒芒一闪，落在了他的胸口处，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银剑离体，阮轻云退了几步躲过更加浓郁的鬼气，鬼气遇到更大的伤口，不要命似的钻了进去。
顾羡之晃了晃身子，呆滞垂头看向心脏处不断涌出的鲜血和肃杀的鬼气，突然释然得笑了。
他踉跄着转身，却疼得他站不住，啪的一下倒在地上，顾羡之轻蹙眉头，伸着胳膊，一步步爬向冰棺，在地上爬出一道血路出来。
终于到了地方，顾羡之扒着冰棺半坐起来，透着棺材，看向里面的男人，他那双好看的细眼却不能再睁了，人濒死，向来都是会过一遍从前的。
顾羡之想到的，是白季元吊儿郎当得跟在自己身后，一遍遍说：“道长，你长得这般好看，我想与你同行，别看我是盗贼，也可以像话本那样，经道长点化，做个好人啊。”
白季元叼着草根，躺在凉亭顶上晒太阳，突然侧头看向自己：“道长，你这剑叫什么名字？秋水啊……那我这金玲就称作伊人吧，嘿嘿，秋水伊人，正好正好。”
白季元坐在他身前，青葱手指绕了绕金玲，叮叮得作响，思考片刻无奈对他说：“道长，你要自己进入百尸林，然后抛下我？你知道的，我跟定你了。”
白季元在阴郁的百尸林抬头认真的看自己，捂着伤口讶然调戏道：“道长？别哭呀，你一哭，哭得我心口都疼了，又死不了，若是担心，不如亲我一口，我就好了，唉……怎么又生气了？”
白季元提着金玲，满身是伤的同自己出来，意气风发，灼灼少年儿郎，逆光而去，看得他心都漏了半拍。
白季元似有察觉得转头，眼中满是笑意，道：“道长，你这是看上我了？不若以身相许？呷，你脸红什么，哈哈哈——别跑呀道长！”
听着旁人赋诗，白季元满意得点了点头，笑颜逐开得拿着酒壶说：“道长，你做赤凰，我便做护你的良将，甚好甚好！”
白季元引来凶尸，在焰火灼天的山门上怒道：“道长，别人要你死，你明知危险，还偏要做那个好人讨公道，我呢？我只要你活着！要你在我身边，道长，你如果有心，就该看一看我！道长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吗？”
他那时，做了什么呢？
顾羡之眼神渐渐悲怆，自己那时候伸手怒不可遏得给了他一个巴掌，要他滚。
白季元眼中的光渐渐灭了下去，毫不留恋的转头就走。
自己那时候还坚信拯救天下，用一副濒死的身子去救宗门其他人，后来呢，他护着自己被刺了一剑，躺在自己怀里，半闭细眼吐出几个字来，像是信仰，像是极珍重得说：“顾哥，我其实，欢喜你。”
顾羡之知道，一直都知道，可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哭，哭得泪流满面，肝肠寸断，看着白季元说完就断气了。
他无数次梦到他，看着白季元笑吟吟的，嬉皮笑脸叫自己道长，亦或是叫顾哥，自己或是……想他了。
顾羡之泪眼朦胧得看着冰棺中白季元那张苍白的脸，心脏越发疼起来，意识渐渐模糊，他眼前出现了一张极好看的脸，正笑着说：“哎呀呀，道长，别哭了，哭得我心肝疼，我呀，欢喜你，来接你回家了。”
顾羡之疲惫得闭上眼，轻叹道：“我呀，也欢喜你。”
可惜死生不见，两人有问无答，有答无应，自此穷落黄泉，人间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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