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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疼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被人这样说，江城当即黑了脸。
读书人好脸面，又不想伤了兄弟情分，他便隐去了后半句话。
数落儿子江老头可不用顾忌，劈头盖脸的就一顿质问。
“老二！你怎么说话的？哪有你这样当长辈的？”
江二郎都三四十了，在孩子们面前被老爹教育，一时间有点难堪。
他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爹......我......”
江老头并不理他，方才孙女的话警醒了他。
如今的江家，可不就是穷苦人家吗？
他问江城道：“三郎你说说，书中到底写没写穷苦人家怎么过荒年的？”
“前朝史书中有记载......”
书中写的可不是什么好话，江诚一脸为难，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他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江老头心里头的邪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要是旁的事就算了，这可是关乎一家人怎么活下去的大事！
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儿子还在这磨磨唧唧！
他不悦的对江诚说道：“你有话直说！”
这还是他头一回对三郎大声说话。
江诚被凶的一愣，也不敢不说。
“荒年之时，百姓买卖儿女，食土充饥，亦或......易子而食。”
江大郎抓了抓头，三郎文绉绉的说个啥呢？
他问道：“易子而食？三郎，这是啥意思？”
江城顿了顿回答道：“为了活命，交换.....子女.....烹煮.....而食......”
“啊？”
江大郎倒吸一口凉气。
人吃人？
这......这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此时江家的大人们一脸惊讶，两个小孩的反应就有些大了。
小二郎江半昀，环视了四周的大人一圈，吓得往后退，恨不得立即拔腿就跑。
他的动作被江城看在眼里，他无奈的一把揪住了儿子的衣领。
小二郎要是真跑了，他阿爷非得大发雷霆。
被亲爹抓住的小二郎吓得瑟瑟发抖，活像只待宰羔羊。
他心里慌得要命，“完了完了，我要第一个被吃了。”
小三郎江半山直接吓哭了。
他一边呜呜哭，一边胡言乱语。
“阿爷！你别吃我！我的肉不好吃！”
“我总爱在地上打滚，满处撒野一身臭汗，我又臭又脏不好吃的！”
“阿爹！大伯！三叔！你们可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很难吃！”
被点到名的江家四个男人的脸色十分精彩。
江二郎觉得丢脸，怒斥了一声。
“你给老子闭上嘴！”
江半月被这小哥俩的反应给逗乐了。
她脸憋得通红，死死地咬住嘴，生怕笑出声来。
小二郎陡然想起站在江老头身旁的江半月，他妹妹站得地方可是最危险的！
他拼命的给江半月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跑。
“噗......”
江半月看到小二郎龇牙咧嘴的模样，差点破了功，赶紧背过身去，捂着嘴笑得直抽抽。
谁知这动作在小二郎眼里成了，妹妹吓哭了，声都不敢出！
“阿爹，今年交了税，余粮咱就别卖了吧。”
一直没说话的江大郎，开口对江老头和江诚说到。
“三弟的束?......农忙时我与二弟多干几份工，总能挣出来的。”
“大哥......”
江诚听了江大郎的话，不禁动容。
昨日之事不过是个由头，阿爹骤然提起分家，可见对自己已经失望了。
没想到大哥对他依旧这般充满信心。
他与大哥年岁相差十来岁，最是能感受长兄如父，这个词的重量的。
幼时大哥待他如亲子，为供他读书，家里余银不多，大哥硬是拖到了二十好几才成了亲。
江诚看着眼前的大哥，才四十刚出头，鬓角已有白发，眼睛湿润起来。
“多谢大哥了，弟弟我无以为报！”
他朝着江大郎郑重地拱手一礼，弯腰之态，诚心可鉴。
江大郎哪见过三弟这般文人姿态，当即浑身不自在起来。
“三弟，咱们可是亲兄弟，用不着这么客气。”
江二郎默不作声的看着老大和老三你来我往，心里鄙夷。
老大傻，老三装！
爹娘的心都偏到天边去了，老大居然看不出来！
这家里果然只有他一个明白人！
江大郎与江三郎一番兄谦弟恭后，江诚对江老头说道：
“阿爹，我早已决定不去镇上学塾读书了，今年不必再给我准备束?。”
“三郎你！”
江老头以为他要放弃读书，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城解释道：“阿爹，我在镇上读了好些年书了，吴秀才能教的也都教完了。”
“往后我便在家自学，若是再考不中，那就是我命中不宜科举......”
江二郎听了江诚这话，心里舒服了不少。
只要三郎不读书，家里就宽松多了，一大家子也能吃上饱饭了。
这会儿他倒是诚心诚意的为江诚担心了起来。
“三弟不考科举，你准备干啥？”
“你一个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江城很是了解他二哥的性子，脑子灵活，有点自私。
这会儿问出这话，想必是担心他，不读书了依旧做家里的吸血鬼吧？
江诚语气淡淡的回答：
“二哥不必担心，村里教书的老童生早就想把夫子之位传给我了。”
“我日后在村里教教书，能养活一家人，也能侍奉父母左右了。”
江老头闻言沉吟了半晌，点了点头。
“嗯，你自个儿有打算就成。”
江半月看着越聊越偏的话题，心里干着急。
明明是在讨论家里怎么应对将要来临的旱灾！
怎么几句话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聊到她爹以后的打算了啊？
江诚他是必须要科举的！
他要是不科举，这世上江府君就不存在了！
她扯了扯江老头的衣角，一脸担忧的问道：
“阿爷，大旱来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话题又成功的被江半月拉了回来。
江老头顿时愁容满面，他沉吟了半晌说道。
“要不......咱们先挖个地窖？”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但是这并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
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那么就别怪她先拍为敬。
江半月一脸崇拜的看着江老头，“果然不愧是阿爷！您这主意真不错！”
江老头果然很受用，那表情很是自得。
“那是！”
江半月趁机提议道：“阿爷，咱们别分家了吧？”
江老头连想都没想，立马拍板。
“暂时......”先不分吧。
“不成！”
话刚说一半，就被江二郎出声打断了。
江老头心里很是不痛快，马上要大难当头了，老二还在那耍心眼子。
要是这会儿不治治他，他就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老子！
江老头瞥了江二郎一眼，凉凉的说道：“暂时先把你们二房分出去吧！”
“阿爹，这怎么能行......”
闻言江二郎顿时觉得心里委屈。
阿爹要是单独把二房分出去，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村里人不得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江二柱是个不孝子！
“那你就给我闭嘴！”
江老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说道：“先看看清明落不落雨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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