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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养心殿和往日的金光闪闪不同，迷烟笼罩不说，桌上地上都布满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扫了。
空气里泛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也没有人说打开窗子通通风，透个气，整个大殿死气沉沉。
龙床上坐着一个人，他两颊凹陷，双眼浑浊，背后垫着一个枕头，正靠着床头盯着不远处桌上冒着热气的碗，空气中泛着的药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此人正是大兴一国之君，当今的皇上。他一个人躺在龙床上，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看见，一直以来紧随他左右的卓福也没了踪影。
皇帝低咳了两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颓败，跟以前容光焕发的模样相差甚远。
突然，殿门一声响，随后脚步声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父皇，”来人的脚步声响起，身影从暗处走至龙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帝，“听说您有没有好好喝药，这不行啊父皇，不喝药您身体可是撑不住的啊。”
是太子。
龙床上的人意味不明地看了来人了一眼，淡淡地说道：“撑不住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太子展颜一笑：“父皇，你可是误会我了，我怎么会希望您不好呢？”
他可比谁都希望皇帝好，要知道，传国玉玺下落不明，除了皇帝本人再无人知晓。可惜太子费尽心思，也没能从皇帝嘴里撬开半句话。
皇帝又咳了两声，冷笑道：“你对自己的父皇都敢下毒，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
半月前，皇帝在处理奏折的时候突然倒下，急得卓福把太医院的院判都叫来了。
一番诊断以后，太医院判大惊失色，“噗通”一下跪在皇帝面前：“皇上！”
太医反应极大，皇帝却很平静地看着他：“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
太医抽泣道：“皇上——”
看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卓福急了，出声催促道：“院判，你别顾着哭啊，你可急死咱家了，快说啊，到底怎么了！”
太医吸吸鼻子，低声说道：“皇上这是中毒了！”
“什么？！”卓福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昏倒过去。
他站定以后大喘口气，突然一把抓住太医的衣领，怒道：“你可别胡说！”
太医低下头：“老臣也希望是误诊，可……老臣诊了又诊，这才确定的啊！”
卓福愣了，他缓缓松开手，跌坐在地。
末了他低声问道：“能解毒吗？”
卓福其实是不抱希望地问出这句话，从太医的反应他就明白了，大概是……
如果能解毒，太医断然不会是这番样子。
太医“哇”一声又哭了出来，他不停地磕头道：“皇上，老臣才疏学浅，尚无办法啊，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
卓福的心如坠冰窟，感觉浑身都冷得动弹不得。他呆呆的看着皇帝，喃喃道：“皇上……皇上啊……是谁如此大胆……老奴这就让大理寺卿去查。”
一直表现平静的皇帝终于开口了：“不用。”
卓福不解：“皇上？”
皇上为何可以如此冷静？
皇帝看向太医，神色自若地说道：“朕不希望有第四个个人知道这个消息。”
态度冷静得仿佛中毒的不是他。太医茫然地看着皇帝，因为哭得稀里哗啦，鼻子还喷了个鼻涕泡。但面对皇帝认真的神色，他还是擦干净鼻涕眼泪，保证道：“皇上，您放心，老臣誓死保守秘密。”
皇帝满意了，说道：“行了，朕不怪你，你先退下吧。”
太医又嗑了个头：“谢皇上恩典。”
皇帝看向他，皱着眉道：“把你的情绪收拾一下，别让人看出端倪。”
太医忙道：“是，您放心。”
待太医走了以后，殿内只剩下了皇帝跟卓福，不知二人谈了什么，卓福第二日就消失不见。皇帝让人宣布休朝，拒绝了太医院判说给他开药试试地提议，开始了在养心殿休息。
一开始，他的身体尚且可以，可是两三日后，开始变得越来越差。胸闷、头痛、咳嗽，甚至最后吐了一口血后倒在了龙床上。
他已经一个人待了几日，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人，隔绝了外面的所有消息。
本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可结果居然醒了。
还没看清自己身处何处，就听到太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父皇，您可算是醒了。”
皇帝一顿，自嘲地扯扯嘴角：“还真是你，怎么？良心发现了？怕背上弑父的名声？”
太子没想到他这么平静，准备好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父皇已经有数，儿臣也直说了，父皇，趁现在还清醒着，直接传位吧。”
皇帝挣扎着坐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果然是为了这个啊……朕也是没想到，总是生活在你母亲羽翼下的你，也有这么不择手段的时候。”
听到他提起废后，太子脸色一变，他拍着桌子怒道：“住口！不许你提起我母亲！”
想起废后，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虽然严厉又苛刻，可始终是为了自己好，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出谋划策。
“你不配提起她！”
皇帝咳了两声，耸耸肩道：“无所谓。”
太子的缓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情绪，死死盯着皇帝：“事已至此，我也不废话了。父皇，现在摆在您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现在马上传位，我放您一马。要么，你活生生被毒折磨致死。”
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是笑出了声，笑够了才说道：“朕选第三条，既不传位，你也得让朕活着！”
太子震怒：“您当我在开玩笑？”
皇帝笑笑：“朕没猜错的话，你们尚未找到传国玉玺吧？”
太子的脸色变得相当精彩，皇帝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又是低声笑了几声。
太子咬牙切齿地说道：“难怪我说卓福那条最忠诚的狗怎么不在？我的好父皇，您早就知道是我下的毒？”
皇帝不语，姜还是老的辣在此刻彰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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