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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行就像是浸泡在阴鸷之中长大的人，整个人阴阴沉沉，即使是笑着的时候，眉头也好像化不开的结一样。
明明也算是个一表人才，可却让人望而却步。
不苟言笑的时候都能止住三岁小儿夜啼，更不要说发怒的时候，那真是让成年人都抖三抖。
江愿则相反，虽然是生长在乡里，但真应了一句话——“龙生龙凤生凤”，他的外貌气势从小就跟村里的孩子格格不入，所以从小村里的孩子是对他又好气又害怕。
自由的生长环境，愧疚却努力补偿他的母亲，从小尽心尽力照顾他的嬷嬷，可以说江愿遇到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对他抱有爱意的。
所以怨恨没有侵蚀他，他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如沐春风，偶尔露出的痞气也让人觉得无伤大雅。
两种气势就像八卦阵上的一黑一白在对峙，在空气中弥漫看不见的利刃。
“行啊，”对峙中，江愿先开口了，他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对苏清行道，“我一命换你妹妹一命，谁也不亏啊。”
杨清荷：“……”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苏清行不语，江愿继续说道：“说起来，我听闻苏老夫人也跟着一起回京了吧？就是不知道得知你妹妹的死讯以后，她老人家能不能承受得住。”
杨清荷：“……”
输了输了，论威胁人，她还是棋差一招。
苏清行抓紧拳头，因为过于用力嘎吱作响：“你怎么知道？”
苏老夫人跟苏青蕊跟着一起回京这事儿，苏清行自认为瞒天过海，除了几个亲信，自是无人知晓才是。
毕竟上京不是玩闹，带着母亲跟妹妹，让人知道了难免不解。
可是母亲跟妹妹坚持，苏清行也劝阻不动，只好依了她们。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太过心软，给了别人胁迫自己的筹码。
江愿“嘿嘿”一笑，摇头晃脑道：“这不重要，我想打听什么事，自然有我的渠道。”
他说得神神秘秘，其实就是在寺庙借住的时候，偶然听起庙里的师傅说起原苏将军府正在寻人做法事超度亡魂，京城好几个有名的师傅都被喊去了。
江愿灵光一闪，主动上前跟师傅们攀谈一番，心下便有了猜测。
传闻苏清行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这样的人，江愿不认为他会浪费心思去找师傅给那些死去的苏家人超度。那会是谁呢？会做这种事的一定是个女子，只有女子才会注意到这些。
江愿一开始猜测是苏清行的妹妹，也就是那个简昭名义上的“继母”，但今日在太傅府一见，便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这人嫁到简家几十年，眼里不是他母亲就是简昭，对苏家的上心程度怕是还没有对他母亲深。
排除一切，那就只剩一个人了——苏清行那年迈的母亲。
至于苏清行的夫人，江愿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苏清行有二子，是断然不会丢下两个孩子独自在外的。
所以也只有苏清行的母亲是最有可能的。方才江愿那番话不过是诈一诈苏清行，没想到还真给他赌对了。
苏清行很快冷静下来，他又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嘴脸，像是看死人一样看了所有人一眼，沉声道：“呵，知道了又如何？你就算能杀了青蕊，外面还有三万三千大军在，你们出去了，不出一刻便会成为一具尸体。”
江愿眼睛眨啊眨，不可思议道：“三万大军，你们还真是胆儿肥啊，私下居然养了这么多兵。我说实话，就是被粉身碎骨你们也不冤。”
苏清行眼睛一眯，毫不客气道：“今日你们是在劫难逃，把苏青蕊还给我，我考虑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全尸……说得好像是施舍给他们的一样。
江愿也收起了笑容，露出为难的表情，好似在思考苏清行的提议。
他的表情过于逼真，就连太傅看了都是一惊，这孩子不会真的想答应苏清行吧？
过了片刻，江愿又是“嘿嘿”一笑：“骗你的，我选择第二条路。”
苏清行皱眉：“什么第二条路？”
江愿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说道：“那就是你们全军覆没，而我们，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这话说出口，别说苏清行，就连杨清荷都忍不住看向他。
江愿察觉到杨清荷看他，对她点点头，做了个让她安心的表情。
杨清荷心下略有判断，他会这样说，肯定是很有把握了。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有办法就好……她暂时还不想跟太子一换一，太亏了。
苏清行眯着眼判断他这句话的意思，而被刀子指着的太子则忍不住出声嘲讽道：“这简昭的弟弟看起来是个蠢货啊？是因为从小被抛弃的原因所以脑子不清醒吗？”
太子以为自己这句话能让江愿震怒，毕竟不论换做谁，都没有办法轻易释怀被抛弃的经历。更何况一个是从小锦衣玉食，一个在乡下独自生活。
可惜他失策了，鸣不平这种事，是江愿小时候才会做的事了。
他早就在那漫长的等待中与自己和解了，再说了，江夫人从来没有区别对待过他们任何一个，这才是江愿能健康成长的最大原因。
江愿叹了口气，嫌弃地看了一眼太子：“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皇帝不待见你了，蠢成这样也是少见。”
太子没想到这人敢说得这么直白，当即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本宫？小心你的脑袋！”
嚯，江愿斜眼看他——只见他后仰着头，被尖锐的匕首指着，脖子上几道划痕，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让人发笑。
就这样了还有力气威胁人，这脑袋是真的不够灵光……
江愿呵呵一笑：“哇，我好害怕啊……”
太子被气得七窍生烟，他想挣开杨清荷的制服，却又被她刺了一刀。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动！”杨清荷不爽了，这王八犊子本来就比她高，老是动来动去的她也费体力。
干脆一刀了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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