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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当年，姜又离离开之后，顾长乐就越来越沉默了。偶尔会被齐昭碰见几次，都是抱着姜又离的木雕在哭。那个傻丫头，想娘亲的时候就会躲在别人不知道的角落里偷偷哭泣。他遇见过几回，可却也知道，劝是没有用的，她的想念只能通过眼泪来表达来发泄。
她每次哭过之后，擦干眼泪会比上次更坚强。她开始去了边关，那时候，顾言之是极力反对的，可禁不住顾长乐坚持，顾言之只好放她去了。
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长乐就再也不像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了。
她长大了，也渐渐的忘了从前那些撒娇的劲儿。
齐昭这会儿才知道，她其实不是忘了撒娇，只是再也找不到那个可以让她撒娇的人儿了。
他在她的眼里，从以前甜腻腻的一声“哥哥”变成了一句很冷淡的“大哥”，他们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见面也越来越少。她后面从边关每年回来一次，住在他这里，却也只是平平淡淡的跟他打一声招呼，仅此而已。
那样窒息的感觉，齐昭到现在都不想再去回想了。
顾长乐在姜又离跟前这么撒娇，齐昭看见了，顾长乐的副将萧鹤年也看见了。
萧鹤年：“？？？”
“长乐，你在你娘面前就跟个没断奶的女娃娃一样，哪里像个女将军了？”萧鹤年不可思议。
顾长乐斜了他一眼：“你找死吗？”
立刻变回了之前的母夜叉状。
萧鹤年笑得高兴极了：“正好你娘在这里，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顾长乐蹙眉。
“嫁给我呀！”萧鹤年立刻拍手道，“你这回来干嘛来着？不就是解决终身大事吗？我这么大个活生生的人在你身边，你不考虑我？”
萧鹤年说话比较直接，虽然耿直，却言辞恳切，情感真挚。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毫不怀疑萧鹤年的真心。萧鹤年陪伴顾长乐很久了，一直在做顾长乐的副将，心甘情愿做顾长乐的臂膀。顾长乐不是不懂萧鹤年的心思，她也一直让萧鹤年有自己更好的发挥空间，可萧鹤年只想跟在她身边。
顾长乐这会儿听见萧鹤年的话，不觉蹙眉。
而他这话一出，姜又离是一脸意外，齐昭脸色却都是跟着变了。
顾长乐道：“你别在这里添乱了，回去吧你！”
她哥和她娘都在这里，萧鹤年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直接得让人有点受不了。
萧鹤年抿唇道：“我认真的，反正，你现在不同意，明天皇上还是会问的，到时候我还是会提。长乐，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当然是真心待你，只要你一句话，我明天就带人来提亲。”
“你跟谁提亲？”顾长乐没好气的说道，“我不答应你提什么？”
“我先跟你娘和你哥商量啊！”萧鹤年看了看姜又离，又看了看齐昭，姜又离的脸色倒是平常，可齐昭的眼神却是有点……可怕？
这未来大舅哥的眼神怎么不大对劲啊？
顾长乐下意识看了齐昭一眼，见齐昭一直没说话，她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
她索性直接说道：“行啊，那你跟我哥说，他要是同意，我立马就嫁。”
她直接把锅丢给了齐昭。
齐昭：“？？？”
怎么成他的事了？
萧鹤年则是立刻蹭到了齐昭身边：“大哥！大哥，你答应把长乐嫁给我吗？我一定会对她好的，一生一世都对她好，你放心，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齐昭看着萧鹤年，干巴巴的说道：“长乐的婚事，她自己做主。”
“啊？”萧鹤年被这兄妹俩给整懵了。
齐昭抿唇道：“我虽是长乐的兄长，但是我们家与别家素来不同。各自的婚事，自己认准了就好，其他人只会默默祝福。”
“真的？”
“真的！”
萧鹤年立刻对顾长乐说道：“长乐，你听见没？你兄长说了，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顾长乐已经听懂了齐昭的意思，反正就是他不会给她做主，让她自己做主就是了。
她自己做主？
顾长乐扯了扯唇角，道：“行，那你明天来提亲吧！”
顾长乐从来都是个爽快的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姜又离站在一旁，听着这三人乱七八糟的言语，她有点懵，可却是又有些反应过来。
什么玩意儿？
萧鹤年明天就过来提亲？
萧鹤年听见顾长乐答应了，顿时兴奋极了：“你答应了！太好了，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过来提亲。”
萧鹤年激动的说着，转身就跑了，一边跑一边提醒顾长乐：“你等我啊，我明天一早就来。”
顾长乐：“……”
她一脸无奈，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
其实想想，有个人这么喜欢她，也挺好的。
齐昭却是脸色发白，他看着顾长乐，抿唇道：“长乐，你真的想好了吗？”
顾长乐脸上的表情一收，看向齐昭，道：“你不是已经帮我做好选择了吗？”
“怎么是我帮你做了选择？”齐昭脸色一白，顾长乐这话明显的是生他的气。
顾长乐嗤笑一声：“你一句婚事自己认准了就好，我还能说什么？所以，我认准了，你等着祝福我就好了。”
齐昭：“……”
顾长乐转向姜又离，目光温柔的说道：“娘亲，你来就不会再要走了吧？”
“三天后我要离开的。”姜又离轻声说道，“我确实不能在这里久待，顾顾还在等我回去呢！”
顾长乐：“也是，你更应该要陪着爹爹。”
姜又离摸了摸顾长乐的头，笑着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要嫁给……你那个副将？”
“他对我很好。”顾长乐抿唇。
“对你好，未必要你嫁给他来报答恩情。”姜又离轻声说道，“你要选择你自己的心，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可……”顾长乐看了齐昭一眼，终究没有开口。
很多事，就好像被打了一个死结一样，这样的死结好像都开始解不开了。
顾长乐想，如果能从心，那早就从心了。可他们这几家，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大家渐渐的都失去了年少时的模样。
顾长乐回了自己的房间，从盒子里翻出了从前做的木雕。
那是她做的第一尊目标，刚跟着外婆学会之后，她就给家里人全都做了一个木雕。
她把顾言之的木雕给了姜又离，姜又离的木雕给了顾言之，而她自己的木雕给了齐昭，齐昭的木雕自然就在她的手里了。
现在，她看着手心里的齐昭雕像，整个人都有一些恍惚。
是真的过了太久了吧？
齐昭也是。
他正在看顾长乐给他做的木雕。
这个木雕他珍藏了很多年，有些感情慢慢的藏在心里，一点点发酵。
她让人家明天就来提亲，真的是……
让人无奈啊！
“咚咚咚。”
齐昭听见了敲门声，赶紧将木雕藏好，他去开了门，却发现是姜又离。
“娘亲？你怎么来了？”齐昭很意外。
姜又离抿唇浅笑：“我可以进来吗？”
“娘亲请进。”齐昭让到一旁，请姜又离进来。
姜又离进来之后，环视他的房间看了一圈。齐昭的房间也没什么变化，这个家，除了人可能在变，其他东西都还没变。
姜又离走近几步，看见盒子里的木雕，伸手过去，将木雕拿了出来，笑着说道：“这是长乐小时候做的吧？”
“嗯，是啊。”齐昭点头。
姜又离不由得笑眼弯弯，道：“她啊，小时候做了好多木雕，可刚学会木雕，却是雕了我们。她把雕刻我的木雕给了顾顾，将顾顾的给了我。她还说，要把她自己的给你，你的她留着，这样想念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拿出来看看了。”
齐昭闻言，目光也是禁不住柔和了下来。
姜又离看向齐昭，问道：“齐昭，你心里……可有喜欢的女孩儿？”
齐昭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长乐不算吗？”姜又离问。
“长乐……”齐昭没想到姜又离竟然直接问出了顾长乐，他不由得低下头，“娘亲，我和长乐都是您和爹养大的，我们都是顾家的孩子。”
他担心的，不过是他要是对顾长乐有什么别的心思，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
别人会说，顾家的孩子怎么这么的没有伦理，哥哥和妹妹怎么可以在一起？
“你们永远是顾家的孩子，但是，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姜又离解释道，“日子是自己的，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
“他们可以看轻我，可不能看轻我们家。”齐昭捏着拳头。
姜又离失笑：“我们家……是他们可以看轻的吗？齐昭，你不要陷进你自己的牛角尖里出不来，知道吗？”
齐昭看着姜又离。
姜又离也看着他。
她突然有点明白自己这穿越一趟是为了什么了，为了找回曾经的记忆，也要让孩子们找到自己的方向。齐昭为了这个家，负担了太多太多，他将自己变成了很厉害的人，也是为了保护这个家，甚至于，为了保护家，他连感情都可以不谈了。
“你看得出来吧，长乐她对你……并不一般。”姜又离低声说道，“下午的时候，她多希望你可以拒绝，可你没有。你伤了她的心，她会难过的。”
齐昭这一瞬间，也觉得很难过了。
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得很好，所有的压抑都藏在心里，谁都看不出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顾长乐，守护这个家。
“喜欢，就要去争取，否则，定然会抱憾终生。”姜又离轻声说道，“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因此失去长乐，你以后会不会有遗憾？你真的，她过得幸福，你就能满足了吗？并不能，你还是会忍不住关注她，她过得好则已，过得不好呢？你又该怎么办？你会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可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你还会这么选择吗？可以自己给的幸福，为什么要假手于人？你又怎么知道，别人会比你更疼惜她？”
齐昭好半晌都没有言语。
姜又离点到即止：“很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好好想想清楚。”
“谢谢娘亲。”齐昭声音低哑的点头。
姜又离离开了齐昭这里，转而去找顾长乐。
顾长乐毫无睡意，姜又离来了之后，她激动到不行，缠着姜又离说话，靠在姜又离身边。
“明天有人要提亲，所以你是兴奋得睡不着？”姜又离笑着打趣。
顾长乐“啊”了一声，一脸无奈的说道：“我不想嫁人啊，娘亲，我可不可以不嫁人？”
“可以。”姜又离点头。
“可明天人家要来提亲了，我现在后悔来不及了……”顾长乐更加难受了。
“没事。”姜又离笑着说道，“你不喜欢的话，就拒绝就好了，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何必让自己留有遗憾呢？”
“说的是。”顾长乐点头，她抿唇道，“可是哥哥他……他分明是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我真不明白了，我留在家里是挡着他娶媳妇了吗？”
她说到后来，声音里都透着浓浓的委屈了。
“你如果觉得不对，你可以问他，不必什么都藏在心里。”姜又离道。
顾长乐立刻摇头：“我才不要跟他说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撑起这个家，我觉得……在他眼里，我可能都是累赘。”
顾长乐心里太清楚齐昭的性格了，齐昭因为要撑住顾家，所以凡事都会留有余地。
可她不想再等了。
“长乐，有的时候，不妨主动一点。”姜又离委婉的提醒。
顾长乐看着姜又离，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姜又离这是明白她的心思了。
她顿时尴尬的笑了笑，道：“娘亲，你和爹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你主动的吗？”
姜又离挑眉：“那可不？茫茫人海，我一眼就相中了他，抱着他就不肯撒手了。”
顾长乐被逗得直笑。
姜又离又挑了一些她和顾言之之间的趣事说给顾长乐听。
顾长乐听得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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