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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河洛的路都是官道，所以道路还算是平整。
不过赵祯就有些受不了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出宫韩琦也跟着来了。
“韩相公怎么突然愿意跟着来了？”赵琮笑眯眯的看着韩琦。
韩琦无声的摇了摇头。
谁也不知道韩琦为什么这么做。
对于韩琦来说，他……，是为了问心无愧。
“韩相公，你看，这路，多烂啊。”赵琮走在韩琦的马车外面，笑嘻嘻的说道。
韩琦睁开眼睛，看着赵琮那嬉笑的脸，道：“这是大宋的官道，此地还算是好的，毕竟是京畿附近，若是到了偏远之地，说是官道，实则就是一条小道。”
“那小道连马儿都难以通过。”
就连韩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他见过那样的官道，就在巴蜀之地，那简直不能被称之为路！可那就是舆图上唯一可以进山的路！
赵琮突然问道：“韩相公，您当初为官的时候，是因为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把韩琦给问的有些恍然。
当初读书入仕的时候，是为了什么呢？
他是天圣五年的进士，入职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的将作监录事，后来一路提拔至监丞，后面又升官到开封府推官，右司谏等职位。
曾经还救济过四川灾民，也就是那一段时间，韩琦见到了堪称炼狱般的景象，也就是那个时候，韩琦脑子里就打定了一个主意，要强宋！
要让大宋人人都吃的起饭！
后来，在西夏和范仲淹结识，两人一见如故，更是受范仲淹所邀，一起参与新政的改革，回到京中也确实是帮着范仲淹做了不少事。
可回首这么多年，他脑子又想起了四川那些灾民的模样，那干瘦如柴，身上每一匹骨头都数的清清楚楚的灾民！
韩琦的心一下子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下。
他的脸陡然滚烫了起来。
“为官……，为了什么而为官……，不得不说，太子殿下这个问题将老朽问住了。”韩琦有些无力的靠在轿子的边沿上。
“老朽不知啊……，昔日的踌躇满志，如今年过半百，却好似还没活得明白，读了半辈子的书，最后却是连本分都没做清楚。”
赵琮淡笑道：“韩相公，你觉得大宋有其他路可走吗？”
韩琦转头，这是他第一次很正面的回答这个问题，他轻声道：“殿下想要改革，想要强宋，老朽知道。”
“可殿下知道，当初的新政是怎么败的吗？”
“我们败的突然，败的让人来不及反应，仅仅几天，弹劾我们的折子就堆满了政事堂的大厅，江南的作坊罢工！佃户停种，逼不得已，范希文只能请罪请辞！”
“我们这些跟着办事的也都被贬出京，我们败的太突然，太快了！殿下难道认为，一己之力可以跟那些人斗吗？”
韩琦最后有些激动。
激动的用手抓住了车子的边沿。
赵琮挑眉，淡笑道：“韩相公，说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
韩琦抬头。
赵琮双目郑重，沉声道：“在孤看来，新政！”
“本就必败无疑！”
韩琦皱眉，差点脱口而出‘狂悖’二字，不过一想起面前的乃是储君，立马收声。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殿下你可知道……。”
赵琮淡笑：“孤知道，新政是你们这一辈人的心血，是范希文范相公一生的坚持，为了这个坚持，到死都想着可以回到中枢的那一天。”
“可在孤看来，你们，太软了！”
坐在车子里的韩琦坐直身子，道：“我朝之弊端本就深刻，‘条陈十事’里面每一条哪一条不是为民请利？为我大宋分忧？难道有错？”
赵琮撇了撇嘴，心里不免吐槽道：得了吧！你们那条陈十事看似好，可实际上就是个定时炸弹。
当初把你们全贬下去那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要是再继续，怕是要被士绅挫骨扬灰。
“你们将新政想的太简单了。”
赵琮似笑非笑的道。
正是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让韩琦整个人都毛了，我们都是纵横官场几十年的老油子，我们想的太简单了？
韩琦怒极反笑，笑道：“那太子殿下有什么高见。”
赵琮看了看韩琦的马车，笑道：“孤走着路，倒是不方便和韩相公细说。”
韩琦立马道：“有位置，殿下进来吧！”
进了马车，马车里面说不上宽敞，但是坐个三四个人没问题，赵琮坐下，便听到韩琦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说新政注定失败？”
赵琮双手放在膝盖上，道：“你们太急了，想用雷霆手段拨乱反正，解决大宋近百年的弊病，怎么可能？”
“哼，大言不惭！”韩琦有些不服气。
赵琮苦笑摇了摇头：“韩相公，孤问问您，我大宋可有阶级划分？”
韩琦沉默，沉吟之后点头：“自然！”
“不过，大宋的阶级很分明，皇家，士大夫，将门，地主，最后才是百姓。”
“皇家也好，士绅也好，甚至是百姓也好，都是自己单独的利益群体！大家都是各自抱团在大锅里分食。”
“皇家先吃，吃完了士绅吃，士绅吃完了地主，将门又吃，最后才是百姓！而这样的结果就是，肥的越来越肥，饿的越来越饿，新政的目的，就是想要将士绅，地主的利益分出来，分给最底层的百姓。”
“官家仁厚，可以为了百姓舍弃自己的利益，自己的生活，可士绅，将门，愿意么？他们会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给百姓？”
韩琦哑火了。
这话粗糙，可戳心窝子。
他没有反对，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事换做他他也不愿意！
赵琮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他沉声道：“利！一切都在一个利字！”
“庆历之政确实处处为了百姓，为了家国天下！为了圣人所言的以民为本，可韩相公，你们考虑到了百姓的利，可曾考虑过士绅，地主的利？”
韩琦一下子有些怒意，道：“他们满肚肥油，难道一点利都舍不得吗？”
赵琮不惊不怒，只是淡淡道：“利益，才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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