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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拜从张庆民的办公室出来,直接叫来了镇府的秘书,坐车去后峪村。
因为从桃源镇没有直接到达后峪村的公路可走,席拜又不想徒步走山路,越过山梁到那边,唯一可行的是从桃源镇出发,先到柳林镇,再从柳林镇沿着甘泉河一路前行,抵达山口内的后峪村。
虽然距离远了些,也只能如此。反正是公车,自己也是公务活动,再远的距离也是无所谓。
一路上,席拜的目光紧盯窗外,几乎没有与秘书交流。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是冰火两重天!从桃源镇到柳林镇,都是光鲜亮丽的景象。道路宽阔,双向四车道,中间划着双黄线,全部是沥青路面,漆黑平整,笔直微弯。道路两旁还有两米宽的慢行道,行车道与慢车道之间是一米宽的绿化带,里面种植着小叶黄杨和香樟树。即便是三九寒冬,依然是苍翠碧绿,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从华河桥进入柳林镇,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副破破烂烂的景象。
道路是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两旁也没有绿化带,只有十米间隔的女贞树和国槐树。国槐树冬天落光了树叶,看上去,光秃秃的,料峭落寞,死寂一片,毫无生机。而女贞树虽然有树叶,但是,柳林镇街道上灰尘很厚,环卫工清扫不及时,洒水车太少,导致街道上扬尘非常厉害,女贞树的树叶上,都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让原本墨绿色的树叶几乎变成了灰绿色,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轿车刚刚拐进柳林镇的街道,席拜赶紧关上了车窗,生怕道路上的扬尘飞进车内。望着尘土飞扬的空气,望着堆积如山的垃圾,望着污水横流的河道,席拜鼻翼微皱,嘴巴撇成了一条线。甚至都懒得把目光投向窗外,生怕污染了自己的眼睛。
一路上,席拜勉强忍受着车辆的颠簸,不停地提醒秘书,开慢些,躲开路上的大坑,即便如此,席拜依然有数次被颠簸的道路震醒,睁开慵懒的双眼,望向车窗外。嘴里嘟囔道,“什么鬼地方,这么破!连个觉都睡不好!”
“嗯!我真的是尽心了,道路是沙土路,实在躲不开!”秘书解释道。
“不碍事儿!不怨你!柳林镇是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甘泉村更是个远近闻名的穷山窝,他们能够拥有这么一条出山的道路已经不错了!幸亏,我们赶在天晴的时候,进来,要不然,轿车陷进泥坑里,说不定还要掏钱让人来抬出来!”席拜开玩笑地说道。
“也不知道闻泉脑子进水了,还是赵立新给他灌了迷魂汤,如此烂包的一个穷山村,怎么能够脱贫致富?闻泉就是再有钱,这个穷山沟也是填不满的!”秘书顺着席拜的话往下说。
“嗯,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闻泉为啥放着我们桃源镇这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不来投资,偏偏相中了甘泉村?难道真的是为了释放自己对家乡的那份情感?真是笑话!这年月了,人人都很现实,就他闻泉活在虚幻中,妄想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来改变甘泉村。真是太过于感性化了!我真的想不明白,闻泉是一个商人,怎么不是重利轻别离的人?”席拜不无讽刺地说道。
“席镇长说得对!闻泉算是陷入了甘泉村的烂泥塘了!”秘书附和道。
“闻泉是个商人,他做生意做的挺好的,但是,隔行如隔山,他完全不明白,当了官,就意味着,要对甘泉村的百姓负责服务,而不是像过去的对客户无限索取那样!这基本上是颠覆性的,他怎么能受得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基层老百姓的状态!你给他钱了,高兴!你不给他钱了,立马翻脸;如果你经常资助他,突然哪一天没钱资助了,他照样会伸手问你要钱!我估计,他干不了多久,不信,你走着瞧!”席拜冷嘲热讽道。
“我也有这种预感!”
“他以为自己是亿万富翁,有多了不起了!其实,农村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钱,投进去也是砸不出一丝波澜!如果他能投资到我们桃源镇,绝对会赚个盆满钵满的!哎,战略性失误呀!这做生意,最怕的是感情用事!”席拜直摇头。
“嗯!您说得对!”
两个人从无话可说,到一唱一和,整整塞满了从甘泉村到后峪村的道路。
出了甘泉村,道路就异常曲折,平日里甘泉村和后峪村的人,基本上都是骑自行车和摩托车来往,很少有人开车。闻泉他们也大多是采用步行的方式,可是,席拜自认为自己是个镇长,弃车步行有失身份,没有让秘书把车停在甘泉村的村委大院里,所以,两个人开着车走在乡间小路上,甭提有多滑稽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山口的荒滩上,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席拜看了看日头,有些后悔地说道,“哎,想不到这么难走,竟然走了一两个小时,肚子都饿了,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讨口饭吃!”
“去村里,肯定有饭吃!你是镇长,他们还不拍手欢迎!”秘书说。
“去!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后峪村,对我们意见很大,不说让我们吃饭了,只要不当着我们的面指责诉苦都算是谢天谢地了!你是不知道,上次我跟张书记一块来这里,那个张乐见到我俩,就开始诉苦,问我俩什么时候帮助他们修建一条出村的公路。可是,你也看到了,从柳林镇到后峪村基本上都是柳林镇的地盘,我们怎么会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买卖?为人做嫁衣!所以呀,宁肯将来打隧洞从桃源镇通过去,也不会替柳林镇修路!想想当年,我们桃源镇穷的时候,多艰难,大闺女远嫁柳林镇,儿子们娶不来媳妇!不是净让柳林人看我们笑话吗?”席拜旧事重提道。
“是呀!风水轮流转,终于让他们柳林人也品尝一下没钱被人瞧不起的感觉了!”说到此,席拜又追加了一句,“也让后峪村难为一番,让他们也知道骑墙派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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