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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哩？”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赵恬便不经意地问道。
“还没有回来！快了，他说了，十二点之前一定会赶回来！你先陪着闻伯伯说话，我来负责做饭。”杨珊说了一声后，钻进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闻泉和赵恬后，赵恬突然觉得，很尴尬，无话可说。平日里，跟闻泉是工作关系，为了工作，两个人之间，经常在一起聊天，也许是平时把话说完了，真的坐到一起正儿八经地聊天，突然觉得，无从聊起。
还是闻泉处事老练，他率先打开了平静，问道，“赵恬，听说，你过去也当过老师，为啥没有想着一直当下去？”
“哦！刚毕业那阵，不想闲着，就想着，既然学了师范，那就当老师呗！所以，就去了我爸所在的柳林镇。现在的所有事业单位都是凡进必考，因为没有编制那就是代课老师，不想一直黑下去，就报考了公务员招考。谁知道，竟然考上了，所以就直接留在了柳林镇做了一个基层公务员。原本是可以留在柳林镇工作的，我爸偏要说，甘泉村是柳林镇最贫困的村庄，脱贫工作繁重，镇上所有干部都不愿去。就让我过去当驻村干部！我死活不同意，为此还跟我爸吵了一架，可是他说了，谁让你是我的女儿，你不去谁去！不管你想去不想去都必须去！迎难而上才是一个好干部！就这样，我脱离了教师岗位，去了甘泉村，当了专职扶贫的驻村干部。”赵恬语调平缓，侃侃而谈道。
“你觉得当老师美，还是当驻村干部美？”闻泉无话找话，竟然把这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抛了出来。
“咋说哩！各有千秋吧！或者说，两个工作，我都不太喜欢。如果非要我选择的话，我还是喜欢教师更多一些！”赵恬是个直肠子，实话实说道。
“为啥更喜欢教师这个岗位？是不是因为有寒暑假和双休日呀？”闻泉问道。
“不是！其实熟悉老师的人都知道，教师的寒暑假都是画饼充饥，不但有或长或短的补课，而且还有这样那样的技能培训，更有没完没了的假期值班？”赵恬皱着眉头说。
“学生都放假了，还值什么班？”闻泉不解地问道。
“校园巡逻啦，河湖防溺水啦，学生作业检查啦！等等，等等，各种杂事，将原本看起来很长的假期分割的七零八散，而且大大缩水！关于这一点，教师们不胜其烦。”在厨房做饭的杨珊插话道。
“哎呀，补课我过去都知道，技能培训勉强也能理解，但是这些名目繁多的值班，不但闻所未闻，而且也很难理解。难道，现在的老师都是无限责任制，学生在校期间，需要负责学习生活和安全，学生放假回家了依然像保姆一般呵护着？那也太无耻了吧！究竟啥时间开始的？我们柳林镇有没有这种规定？”闻泉很是震惊。
“的确是这样！其实，每个老师的身心都很疲惫，大家也都是苦不堪言。要不怎么会不断有老师裸辞，什么都不要，直接到沿海去打工。不光是假期被挤占的问题，还有就是日常工作中大量教学时间被占用的问题，也是很让人头疼的！”杨珊越说越激动，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活儿，直接将身子探出厨房门外，说道。
“嗯！看了这些类似的报道，我也是很不解，老师都是铁饭碗，旱涝保收，受人尊敬，怎么会不断有人辞职，不断爆出师范生不当老师的新闻。原来，现在的教育，不但学生苦不堪言，就是老师也在负重前行呀！哎，社会转型期，各行各业人的压力都很大，过去一直想着你们老师的工作比较轻松自由，原来也是这么步履维艰。”闻泉感慨后，转而问道，“哎，赵恬，我刚才好像听你说，如果让你选择，你还是喜欢教师这个职业会多一点！为啥？难道公务员比老师更辛苦？”
“闻伯伯，你可能对我们的工作真的不太了解。我原来在学校里，觉得整天与学生打交道，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后来，来到甘泉村，负责甘泉村的脱贫问题后，我才发现，这个驻村书记绝对比教师困难一百倍！”赵恬愁眉苦脸地说道。
“有这么夸张吗？”闻泉笑了。
“当然有！我原来是老师，那些学生就是再调皮捣蛋，也都是害怕老师的，所以，心存敬畏，你开展工作就会比较容易。而甘泉村的那些农民，他们根本就不把我这个小姑娘当回事儿，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甚至还会故意为难我！尤其是胡孔这样的泼皮无赖，甚至对我还有非分之想！你想想，我有多绝望！除了与人打交道比较困难外，再就是来自上面的层层加压。比如说，国家要求所有地方，2020年年底必须脱贫，让每一个市县都摘掉贫困帽子，但是，每个市县的实际情况也是不一样的。就那我们甘泉村来说，山多平原少，土地贫瘠，水源短缺，最要命的是矿产资源也没有，你让它怎么脱贫？招商引资，市里镇上吆喝了多少年了，根本就不见成效！闻伯伯，你是商人，你很清楚，所有的投资项目都是需要真金白银的，也都是要有所回报的！你让人家老板赚不到钱，谁还会来投资？喉咙喊破也没有用！可想而知，我的精神压力有多大！”赵恬如实坦白道。
“这么说，我还算帮了你的忙了？”闻泉开玩笑地说。
“那是当然！不是一般的帮忙，而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赵恬笑得很灿烂，“不是你答应担任甘泉村的村支书，我都看不到希望，就想撂挑子不干了！不是你的项目投资，甘泉村如何脱贫，我真的不敢想象！闻伯伯，难道你没有看到，不光是我，整个甘泉村人都很高兴，大家的精神面貌都改变了不少，全村人都是精神抖擞，浑身上下洋溢着说不上来的喜悦！我们的村干部，个个风风火火，干事儿的激情高涨！”
“我怎么没有看到？有这么夸张吗？”闻泉窃窃地笑了。
“当然有。过去，一到冬天，整个甘泉村到处死气沉沉老气横秋的，大家不是凑在墙根晒太阳，天南海北地侃大山，就是躲在幽暗的屋子里，搓麻将，呼啦啦，呼啦啦，几乎每个村子，每家每户都是这样。耸着肩，勾着头，抄着手，活像霜打的茄子，一个个无精打采，过着行尸走肉的无聊生活。不信，你可以到甘泉村以外的村子做个实地调研看看！现在的甘泉村，处处洋溢着生机和活力，大家虽然身体很累，但是，累并快乐着，积极踊跃地投身到公路路基拓宽和水厂厂址处理上，干得热火朝天！”赵恬兴高采烈地说道。
“嗯，你说这个，倒是真的！”闻泉表示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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