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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不太方便进去..”莉莉娅怯生生地说道，“我浑身是泥土，背后还背着海货，进去会被赶出来的。”
李天然却拉着她的手，“没事，如果谁要阻挠我，那他就是不想干了。昨天镇长欢迎我莅临的时候，是这么告诉我的。”
莉莉娅深深地看了李天然一眼，最后还是迈入了餐厅。
两人随便寻了个位子坐下，莉莉娅小心地将竹篓放在脚旁。
走来了服务员，询问他们要点的餐食。
李天然看不清服务员的表情，但莉莉娅突然变得拘谨，目光变得躲闪。
李天然猜出了大概，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递给服务员，“这是给你的小费，来一份南瓜浓汤，红酒?h蜗牛，两杯茶水，两份奶油蛋糕。”
服务员有些颤抖地接过银币，然后点着头，说着模糊不清地感谢语。
“一银币实在太多了...”莉莉娅手捏着桌子的边缘，“一般2埃尔就够了，1000埃尔才是1银币！”
莉莉娅的心思很单纯，大概是自己一直都在照顾莉莉娅，所以她也开始不自觉地替自己着想。
李天然耸了耸肩，“剩下的就当做打扫费用吧。”
莉莉娅眼神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羡慕。
一盆盆地热菜端了上来，莉莉娅的嘴唇早已干白，单薄的衣服被阴冷的雨水浸湿，浑身瑟瑟发抖。
香甜的食物，勾引着她的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一直强忍着，好几次低头咽了口水，来隐藏自己蠕动自己的喉咙。
“吃吧。”李天然说。
“真的吗？”莉莉娅还是决定再问问。
“嗯。”李天然点点头。
莉莉娅拘谨地拿起刀叉，不太熟练地吃了起来。
咀嚼声中，带着些哽咽的声音，“我妈妈死了之后，就再也没人对我这么好了...”
“你的父亲呢？”
“我母亲死了之后，第二年我父亲出海遇到了风暴，就没了回应。”莉莉娅越说越伤心，食物都嚼不动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这不是个好话题，于是李天然不再深入，问道，“今天这一大早的，你怎么就这么饿？”.
莉莉娅或许是注意到周围食客的眼神，努力控制了情绪，“早上我没吃早餐，然后天没亮就去海边捡些落潮留下的海货，然后从木里村赶到集市，好几公里的土路不好走。我还得走得快些，不然海货不新鲜了，安德瑞先生就不能给我一个好价钱了。”
她喝了一口茶水，“我这个年龄还可以熬下去，年纪大一点的话，可就不太行了。”
“你才十五岁。”
莉莉娅点了点头，“隔壁挺照顾我的瑞丽姐姐，今年二十五就有些吃不消了。”
“我看你这些海鲜，应该也可以卖一些钱，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李天然也喝了口茶水。
莉莉娅嚼着奶油面包，“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得了一些麻烦的病，需要用钱，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李天然一听，感觉问题到了关键，“是古尔赛和古尔德吗？”
话音刚落，莉莉娅停下了嘴，目光呆呆地看着李天然，“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
我还不知道这两人有个姐姐...
但他们想要长生不老，和他们的姐姐有什么关系？
“我昨天走访的时候，有个人和我提了一嘴这个人名，我记下了。”李天然模糊地带过这个问题，“他们得了什么病？”
莉莉娅放下了面包，叹了口气，“他们...是连体人。”
“连体人？！”李天然声音带着惊讶，他可从没想过这种情况。
莉莉娅点了点头，神采变得黯淡，“他们是一副正常人的身体，但是长着两个脑袋。”
李天然突然想起，刚进入凡尔赛兄弟房间的时候，里面全是一摊又一摊的血迹。
他曾怀疑过，两人相互作为复活点，靠的是不是‘男孩生男孩’的方式。
现在来看，两人有着重生和自愈的能力，莫非......
“可这怎么治疗？”李天然问道。
莉莉娅的手肘压在桌子上，“医生说治不好，但教会的人来看了之后，说可以试试，但要缴纳一枚金币和两枚银币。”
“一枚金币...”李天然指关节敲打的桌子，沉思了一会儿，“按理说，这个数额不小，可是你们三人要是一起努力的话，还是有机会在几年之内攒够的。”
“几天前教会的人说，钱要在三个月内凑齐，因为长大了就治不好了。”
莉莉娅低着头，声音听起来很低落，“况且...我的两个弟弟关系不好，每隔几天都能看到身体上有新的伤口，他们都认为是对方让自己这幅模样，也认为父母的死是因为对方。他们很害怕别人的目光，除了偶尔和村里的几个孩子玩的时候不打架之外，平时他们的身体都会因为相互赌气，没法做事。”
莉莉娅越说越伤心，“他们心地都很善良，从来不会怪别人。其实我觉得，他们最该怪的就是我...”
她的眼泪慢慢流下。
家长里短说不清，李天然也没法说些什么。
“你现在存够钱了吗？”
李天然虽然猜测教会应该是在骗他们钱，但这里只是过往的回忆，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
莉莉娅拿起纸巾擦了擦眼泪，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这笔数字还是太巨大了，没有意外的话，恐怕我也得十年才能存的满。”
李天然心里乱糟糟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莉莉娅目光躲闪，犹豫了一会儿，“有个地方，找...女工，去城里做很久的那种。前天我去应聘了，他们说我...还可以...给我开了一个很不错的价格。算上存款，不仅够支付这笔药费，如果他们节省一些的话，还可以让他们生活到成年...”
女工一般都是按月给钱的，只有特殊职业才是一次性付清的。
现在李天然大概知道了，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以及他们最炽烈的愿望归于何处。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这件事，他们知道吗？”李天然问。
莉莉娅撩起耳畔的头发，叹了口气，“我打算治好他们之后再说，现在不敢告诉他们。自从教会的人告诉他们这件事后，他们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古尔德总是说着要杀死古尔赛的话，古尔赛总眼神空空地说着，想要永远长不大就不用治疗的话...”
“或许怪我躲在房间里哭，被他们听到了。”
突然，桌子开始微微晃动起来，李天然神色一变，看向外面。
原来是整个世界都开始不稳定了。
两兄弟的残魂马上要消散了。
于是他拿出了两枚金币放到桌上，推给了莉莉娅。
莉莉娅眉毛抬起，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这是...”
李天然微微一笑，“我说过，我是联合国扶贫基金会的，知道你们有困难，肯定要出手相助。”
莉莉娅，抬起手，始终没敢接下，“我从来都没见过..金币。”
“联合国是非常厉害的组织，我的调查经费就有五百金币。”李天然笑容和煦，“收下吧。”
终于，莉莉娅接过了两枚金币，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怀里暗袋的最深处。
“这竹篓里的海鲜，就不卖了吧。”李天然起了身，“赶紧回家去吧，他们已经等着你很久了。”
莉莉娅开心地点了点头。
她的眼里，
有光。
她跑出了门外，对着李天然挥了挥手，然后就捂着胸前的两枚金币，跑向飘摇的雨里。
很快，整个黑白的世界慢慢消散。
李天然视线再次回到一片狼藉的酒馆。
眼前那愿望和灵魂凝聚成的白色小球化成了点点白光，消散在空气中。
古尔赛和古尔德那睁大的眼睛，缓缓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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