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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儿子那张讨债脸，皇帝脑中有道倩影一闪而过，想去后宫嫖小老婆的那点儿旖旎心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摆摆手让高茂才将绿头牌撤下去，绷着脸问李凤年，“你又来做甚？”
李凤年嬉皮笑脸的上前去，将案桌上的一盏茶送到皇帝跟前，“爹，您先喝茶。”
爹这个称谓，对皇家而言，不可谓不新鲜。
皇帝生了那么多的子女，哪一个也没敢用民间普通百姓家的称谓这样喊过他，只有李凤年这个讨债鬼，仗着他的宠爱狗胆包天的，高兴的时候喊声‘爹’，不高兴的时候喊他‘老头子’。
也因此，从这混小子的‘称呼’上面，皇帝就能轻而易举的辨认出他这回是有事要求自己了。
皇帝轻哼一声，接过茶盏呷了一口，也不着急问李凤年到底要说什么事。
最后还是李凤年自个儿憋不住了，厚着脸皮把自个儿此时的来意说出来了。
皇帝一口茶好悬没有喷出来。
他之前察觉到儿子好像开了窍，对男女之事有点苗头了，可儿子这样迫不及待地表示自己想要‘娶媳妇儿’了，他还是觉得有点措手不及。
这就跟一个故事只有开头，中间经过全部省略不计，直接跨过，来到结尾了一般，发展未免太快了些！
皇帝轻咳了几声，刚要开口说话，就听李凤年道：“爹，我求您嘞，我想娶的皇子妃只有万菱，您可千万别给儿子乱点鸳鸯谱。”
“说的什么混账话？！”皇帝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朕什么时候乱点过鸳鸯谱？你大皇兄二皇兄哪一个不是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是是是，父皇您英明神武决断不凡，儿子只是未雨绸缪，想要求得您的成全！”
说着，李凤年不忘补充一句，“母后那边已经表示会支持儿臣了，只要您同意，万家那边，儿子也有把握会说服他们将万菱嫁给我！”
皇帝眯着眼没有立即表态。
天家无小事，他所思所虑皆要顾全大局。
万家适不适合再与皇家联姻，这一点皇帝没有疑虑，他没有怀疑过万家的忠心。
他只是在想，小六的生母会不会因此事而触动？
小六与万家成为翁婿姻亲，将来是否会对将来的立储造成一定的影响？
李凤年久未等到皇帝回应，英挺的剑眉微微蹙起，“父皇，您难道不同意？”
“朕要好好考虑考虑！”皇帝淡淡应道。
李凤年原想反驳皇帝‘是否担心他与万家的联姻是有所图谋’，然而转念一想，这话出口，对父子彼此都像是一种‘触碰底线的试探’，有些事情一旦生出误会了，要再假装若无其事，都挺尴尬的。
于是他换了一个说法，“那父皇您需要考虑多久？”
“你就那么着急？”皇帝睨着李凤年，似笑非笑，“迦南县主又跑不了，朕要留她和万远在京城配合研制军需，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皇帝要将万菱万远留在京城一事李凤年之前有过猜测，只是今日他们兄妹仨进宫的时候，李凤年没顾得上细问，也是这会儿才知道皇帝已经发了话。
“父皇，您打算让万菱和万远留下，不会是想安置他们俩入军部吧？”
军需的研制隶属武库部门，而武库的护军是郑皇后的娘家兄弟郑和颂，若是皇帝当真要将万远万菱他们弄进军部武库去，那他到时候还能跟舅舅打声招呼，让他多多照应。
皇帝嘴角抽了抽，他还没发旨意下去呢，这臭小子倒是将他的打算窥探清楚了。
若是其他的儿子揣测他的心思并且宣之于口，皇帝面色绝对不会好看。
但李凤年不同，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偏爱的那一个，皇帝的偏心眼，是明晃晃的摆在台面上的，别人，真是羡慕不来！
“此事朕自有打算，你多什么嘴？”
李凤年一副‘儿子明白了’的表情，想到刚刚话题一打岔，险些圆不回来，忙又凑上前去，像个唠唠叨叨的‘老大妈’，磨着皇帝老头儿一定要‘成全’他。
“行行行，朕知道了，朕答应你，一定好好考虑此事，你现在就给朕滚，看到你就头疼！”
李凤年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了，也没再赖着不走耽误自家老头儿回后宫睡小老婆，嘻嘻哈哈麻溜走了。
皇帝看着儿子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了起来。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犹豫着是否要以此为借口，再去见她一面？
高茂才看李凤年离开了，捧着放绿头牌的盘子上前来，“陛下......”
皇帝回过神来，眼睛却是看都不看那些绿头牌一眼，“撤了吧，朕今晚就宿在龙乾殿。”
高茂才道了声‘是’，将盘子交给干儿子荣喜带下去。
干坐了约莫有半柱香的功夫，皇帝忽然喊了声：“高茂才。”
高茂才忙上前听候差遣。
“准备一下，朕要出宫一趟！”皇帝说着，起身绕过御案，迈步走向殿门。
高茂才心头一颤，想到皇帝这趟出行有可能会去的地方，忙招呼着殿门外的御前侍卫们赶紧去换便服准备，自个儿则匆匆跟在皇帝身后，去伺候他更衣去了。
马车低调地出了宫城，行驶在朱雀大街上。
此时还未到宵禁的时辰，上京城笼罩在一片‘华灯璀璨’之下，一派繁华热闹。
皇帝出行，安全问题是第一要素。
原本应该是要多安排些人手随行保护的，可皇帝说得避人耳目，高茂才只能挑选了御龙卫中身手最好的十个人充当暗卫暗中保护，跟在马车前后的，仅有四个作寻常护卫装扮的御前侍卫。
马车很快从朱雀大街上穿行而过，朝着西城门的方向，准备出城去。
皇帝坐在车厢里，一路都在闭目养神。
脱去龙袍的皇帝，少了几分制霸皇权的上位者气息，但无疑他的气度还是矜贵儒雅的，只是多了几分食人间烟火的内敛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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