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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之前已经夸下海口说今天必须得出门，若是现在先示弱了，以后怎么好服人。
再说那钱婆子原本就是个较真的人，原先也是贾母身边的老人了，就是因为较真、不懂变通，到后来都只是个粗使婆子。
如今见李纨怄了气，心下也是懊恼的，毕竟是做下人的，再和善的主家，自己这样硬气，只怕以后也落不了好。
只是钱婆子知道贾母要自己来就是为了“看住”李纨，保护也好，监视也好总之不能让李纨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况且，自己一个做下人的，就是没有贾母的吩咐，也万万不能让主家去人多危险的地方的。
因此两方都觉着自己没错，到有天大的委屈，因此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饭团这一番说辞固然是有道理，可是这一对别扭的主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因此谁也不肯退让了。
饭团见状，又补充道，“其实想要买马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去城里，这城外尽是有专门养马的庄子，城中的马匹想来也是从城外运进去的。”
见素云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知道有一个庄子离这里不远，带上护院速去速回，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既安全，又不挤不是两全其美？”
素云笑道，“你倒是知道的多。”
饭团就说，“姐姐们都是从小在府中长大的，论起府中事务自然是姐姐拿手。但这府外的事情，尽可以来问我的。”
素云不语，李纨就说道，“那我们就去这里，饭团带路，带上护院。”
说完，又看了钱婆子一眼，见那钱婆子虽然抿住了嘴角没说话，到底是把撑着门口的手放了下来。
李纨留素云在家中看家，又看了看饭团问道，“可会骑马？”
饭团连连摆手，“马可是个金贵物件，别说骑了，之前都没摸过。”
李纨就转头问赵婆子，“我见赵妈妈是会骑马的，可能带着饭团同乘？”
赵婆子连连应是。
“那我们就骑马去，这样也快。”
李纨说完就吩咐素云去喊护院们备马。
素云刚想开口问李纨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就见李纨对着钱婆子说，“钱妈妈也别别扭了，收拾一下，我还指着你带我一程呢。”
那钱婆子以为自己今日是吧李纨得罪狠了，没想到李纨竟然还要她同去，眼睛一亮，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脑子是死的，哽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看上去就像还在原地闹别扭似的。
素云就推她一下，“奶奶喊你呢，怎么还在发呆？”
于是钱婆子也应了是，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下，就顺着官道出发了。
李纨与钱婆子同乘一骑，感觉到虽然钱婆子身子紧绷这尽量不碰到她，确是骑的很稳。
一行人不消一个时辰就到了饭团说的马庄。
只是与自己想象中的马庄不同，这里似乎显得很荒凉。
在门口喊了半天，才有老板出来。见是有人要买马，热情了起来。
李纨看了看，这里的似乎只有幼年的小马驹和老年的马。原本还想给自己挑一匹，回去好好学学骑马的。看来是没有合适的了。
李纨不是很会挑马，就喊了老板来帮自己挑，又让饭团在一旁帮自己看着。
听说是要给小孩子骑，老板高兴的从后面牵出一匹枣红色的小马。
对李纨说“我这里的马不是太小就是年龄太大。只有这一匹刚好一岁，就相当于我们人十一二岁的样子，干苦力肯定是还要再喂养两年的，可是驼个七岁的孩子完全没问题，正是合适的。”
李纨只见这小马毛色光滑，心下就很是喜欢。
不敢轻易做决定，又让饭团和赵婆子帮忙相看，赵婆子上前看了看马的牙口，饭团也拍了拍回来对李纨说，“是个健康的。”
李纨就与老板商议价格付款之后牵在了手里，这小马憨态可掬，一双亮亮的大眼睛倒是有点像发蒙的贾兰。
不由心中欢喜之下就与老板攀谈了起来。
也是好奇，问老板这么大的马庄怎么连个活计都没有，还都是些老马小马，怎么没有成年的马匹呢？
老板听到，叹息一口气，就打开了话匣子。
老板是北方专门养马的贩子，原来有大片草场，只用每日放马喂养，并不用管贩马之事。
都有南方专门卖马的商贩上门来谈。
这两年北方战事开始吃紧，皇商到处征购马匹，自家就拉了自家最好的马去。
本也不指望卖多高的价钱，只要够个成本也算是为战事出把子力气。可谁知那皇上收下了马匹却不给银子，却用了些丝绸来换。
老板也知道南方的丝绸确是有名气，只是自家离边境不远，一年中到有半年是冰天雪地，这丝绸不仅自家用不上，就是卖也没处卖去。
李纨不由想到以前学过的《卖炭翁》的悲惨遭遇，竟然是重合上了。
老板又说，吃了一次亏，也就想着算了，自家贫民小老百姓，以后躲这些人远点就是了。
没想到，或许是自家养的马好，那些人就每隔一段时间找到自己索要马匹。尽拿些丝绸、字画来交换。
自家不堪其扰，又想着以前的马贩都是南方来的，于是举家来了金陵，想着天子脚下，总归是个好去处。
开始是在城内卖马的，自己会养马，从北方拉来的马又健壮，很快也有了些名气。
有了名气，生意自然也就好起来了，原本还在庆幸来南方是对的。
可是没成想，好日子没过多久。
先是加了税赋，再是各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保护费，每隔几日就有不同的人来收，不给就是一顿打，要么就是砸了家中物件，只能硬着头皮给，索性生意好，咬咬牙也就坚持住了。
只是除了这些，城中达官显贵也太多了，自家只有一个闺女，因为容貌出色，只是藏着不敢见人。
还是难免被邻居看到，闺女颇有颜色的事就被传了出去。一来二去，竟有那年过六十的官老爷来要人，想要纳了回去做小妾，自家不同意，青天白日的就要来抢。
自家闺女刚烈，敲碎了花瓶划破了脸，那老爷才算了。
只是这仇也是结下了，城里在呆不得，北方老家又回不去，只得在这寻了个偏僻的地方继续做生意。
自家养马，贱卖给城里贩马的人，无非是少赚点保个平安就是了。
老板指着自家马厩，“原本是有成年马匹的，只是我们在城外，如今卖马卖的贱，赚的钱不够交税的，就拿那些成年的马抵了。”
李纨听着老板的遭遇也皱起了眉头，“老板没想过报官吗？”
“?悖 崩习逑袷翘?绞裁刺齑蟮男?八频模?安槐ü傩诵砘鼓芏嗷盍侥辍！
“可这毕竟是天子脚下。”李纨有点不敢相信。
老板隔着帷幔打量了一下李纨，“嫂子恐怕也是什么大家的管事媳妇吧。你们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朱门酒肉臭啊，我们就是那路边冻死的骨。”
李纨无话可说，只得干巴巴的安慰了几句，“说也许还有像我这样直接寻到你买马的人，我回去帮你宣传宣传，总有些媳妇愿意给自家孩子买小马的，也让你生意能好一些。”
“千万别！”那老板像是受到了惊吓，“我就这样养大一批往城里供一批，赚个糊口钱挺好的。可别给我又整出些名声来，我还得再往远里躲，除了那些二道、三道贩子谁也别认识我最好。”
“可是这些小马长成也要一两年，这期间你吃喝嚼用呢？”
老板指着那些老马，“这些都是当时从北方迁过来时，路上受伤了的马，成年了也没人要，已经联系了肉铺，总有好这一口的贵人，也算是个出路了。”
李纨有一瞬间想要把这些老马买下来，原本可以上战场的战马，最后上了贵人的餐桌，总觉得于心不忍，也不知道是对马的不忍，还是对老板的不忍。
老板看了李纨快要伸到钱袋子的手，笑了笑“多谢嫂子这份心了，只是嫂子要这些老马也是无用，罢了吧。况且我与那肉铺已经谈好了，总归比猪肉价格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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