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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看到李纨，却转身想要跑开，被李纨一把拉住了。
“仔细手里的酒，打碎了，我可要你赔的。”
秀娘嗫喏了几句，李纨把耳朵凑到她嘴边也没听清，不由好笑道，“你说的什么？我有一个小姑子，怕是跟你投机。倒是大声点呀？”
秀娘才鼓起勇气说了句对不起。
“夫人对我们这么好，给我孩子看病，还给我们乡亲安排了这活计，本是感谢都来不及的。
今早我弟弟几个还反复叮嘱我，以前的事就忘了，不要给夫人惹事。
可是刚刚我看见他了，就在那几位老爷身边，我就想找个机会问问为什么？
我这当娘的不要了，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吗？我的妞儿打从生下来他还没看过呢，我想问问他...”
话还没说完，自己已经泣不成声。
“那就去问吧，你就装作送酒无意中认出的样子，问问他这些年为什么对你们娘三不管不顾，为什么驱赶帮了他的乡亲们不留活路。”
秀娘低着头，还是踌躇着不敢上前。
李纨问，“可是怕给我惹麻烦？”
秀娘赶紧点了点头。
李纨揽住她的肩膀，指着竹苑“里面最大的三个，一个是我亲爹，一个是我公公，一个是我公公的门生。
你说我怕什么麻烦？”
又松开手，轻推了秀娘一下，“去吧，横竖有我呢。不过我建议你再去把酒热一热，等里面的人吃饱了再去。
毕竟酒足饭饱才有心情吃瓜看戏嘛！”
三月三日这一天原本就是春光大好，万物复苏，莺啼婉转。
又难得贾政门下的门客学子，白鹭书院的书生，还有进士出身的知府，和金陵国子监祭酒都齐聚一堂，自然是其乐融融。
大伙谈文对诗，觥筹交错之间已经有学子有了醉意。
正是尽兴的时候，大家也只喊着添菜上酒。
秀娘拿了热好的酒来，素云看了看她，还是伸手接了，亲自给贾政，李守忠和贾雨村斟酒。
门客和学子们不用伺候，秀娘只把烫好的酒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斟自饮。
众人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只听哐啷一声，却见知府旁的一个男子，面前的火锅翻洒，锅里滚烫的汤汁洒了旁边的秀娘一手。
素云立马责备秀娘道，“怎么这样不小心？仔细惊了的大老爷们！”
众人看去，只见那男子身上干干净净，倒是素云责备的那个丫鬟，捧着酒盘的手都被烫红了。
一个青衣的学子向素云道，“这位姐姐可是误会了，这送酒的大姐并没有做错什么，我看她规规矩矩的送酒。
从我这里过去就去了师爷那里，不知怎么的师爷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惊之下就把火锅打翻了。
这位大姐既被烫了手，还要被责骂，可是无辜的紧，姐姐莫要冤枉了她。”
素云听说才收了神色，先向大家告罪了一番，然后温声问那秀娘，“可有烫到？”
秀娘既不回话，也不为自己辩解，只顾着低头摇了摇，然后大颗的眼泪从眼里落下来。
正巧李纨从外间进来，看到这样的情景，有些纳闷的问素云，“这是怎么了？”
素云还要说话，这回变成了秀娘抢答，“都是我的错，扰了各位大老爷的兴。只是突然见了我家夫君，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满口胡言，谁是你家夫君！”
贾雨村身旁刚刚那打翻了火锅的青年男子，站起来气急败坏的嚷道。
好家伙，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去年还没有说谁是他家夫君呢，这人就自己站了起来。
想来他就是那伙儿村人嘴里说的陈秀才了。
“你与她熟识？”贾雨村问那陈秀才道。
“并不认识，这是个疯婆娘，天天做着那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已经纠缠了我许久。”陈秀才说着拢了拢自己袖子，站的离秀娘远了些，仿佛怕粘上他似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成亲也将近10年，若不是我卖了全家的财产，加上乡亲们举全村之力，才供你来了金陵。
如今你不认我便罢了，可两个孩子都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连他们也不认了吗？就算是你不认了，乡亲们的情分你也不看了吗？”
“这倒是把我给看糊涂了”贾雨村对着陈秀才冷笑道，“听上去像是陈世美辜负了秦香莲的段子。”
陈秀才赶紧给贾雨村解释，只说自己在城中娶了妻，那妻子贾雨村也是认识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乡下佬做妻子？
旁边的门客学子却是早早议论起来，刚刚已是做过几轮的诗，早已没了新鲜感，哪有这种桥段来的刺激。
李纨装作不解，反问起秀娘来，“你不是说家中遭了灾，才带着乡亲们投奔金陵，因找不到了家人才流落在外吗？
怎么又多出个相公来？我可是见你可怜才收留了你，如今看来你可是没有说实话！”
绣娘忙向李纨道，“不敢欺瞒夫人，确实是家中遭了灾，无奈之下才投奔金陵。
也曾给我丈夫写过信，可我丈夫不但不收留我，还将我和乡亲们全都赶了出来，不许我们进城，这才无奈之下流落在外的。”
“胡说，哪有做丈夫的不收留自己妻子的？况且你还说你有两个孩子呢！
你可莫要再欺瞒我，今日知府青天大老爷也在呢。你若不说实话，我就直接把你交给知府带走算了。”
绣娘忙说自己不敢欺瞒。又把当初陈秀才是如何丧父丧母，自家父亲接了来如何养大，如何婚配，后来又怎样卖了全部财产供他读书，一五一十的说的清清楚楚。
又说后来家乡怎样遭了灾，如何凄惨，对着李玟信誓旦旦的说，“夫人收留的那些人都是我们的乡亲们，我们都是陈家庄的人，
虽说庄子上遭了洪水，田地全部损毁，可是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那些地契房产的契书都还在身上，官老爷们都可以查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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