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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端了燕窝粥进来,黛玉原本不想吃,但见紫鹃和李纨都盯着自己,少不得打起精神,吃了半碗。
还要再吃,还是李纨拦住了她,“真是长大了,可是也别委屈了自己,不要勉强吃这些不愿意的东西。”
话刚说完,黛玉哇的一口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喘着粗气道,“我已尽力,可是如今却不能够了。”
紫鹃大惊,也不嫌腌?就跪在地上向李纨哭道,“大奶奶素日最有主意了,救救我们姑娘吧!”
李纨也不是大罗神仙,能有什么主意。如今也恨不得能有个谁帮自己拿点主意才是,却还是耐住性子向紫鹃道,“你这是做什么?也让你家姑娘清静清静吧。”
紫鹃还是忍不住痛哭,黛玉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奈何实在没有力气,只得对她说,“我知你素日最懂我,今日还烦你替我跑一趟,给老太太传个话。
就说,黛玉对不起老太太,让她白疼一场了!”
说着就去摸床边的妆奁,却怎么也够不到。李纨急忙拿到她手边,又帮她打开。
黛玉从中摸出一串红麝珠,塞到紫鹃手中,“这是北静王的东西,你拿给老太太,老太太就知道的。”
紫鹃悲伤不已,但见黛玉有东西要送,虽不知缘由,也从不敢耽误了黛玉的事情,只得急急忙忙跑去。只盼早早完了姑娘的事,好早早回来。
见紫鹃离开,整个潇湘馆中都安静下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得知黛玉父亲病逝,两人独自在屋中谋划的日子。
黛玉眼神已经有些渐渐的涣散,脸上却挂了笑容,向李纨道,“可见生命是一个大轮回,到了今日依旧剩下了我和大嫂子两人。”
李纨说道,“可是还有些不同的,只是这会人少了些,前几日和早上,姑娘们、凤丫头、就连宝姑娘进不来府也都一日三遍的打发人来问。到底没有那时那么凄凉了。”
“是呢!”黛玉笑容更深,笑意直达眼底,“那时独自一人,便是想给父亲写篇悼词,也选了夜深无人知晓之时。
如今,就是游记奇传那类‘不正经’的玩意,也敢放心交了‘素日不合’的宝姐姐帮我改呢。可见这几年是没白过!”
李纨不说话,只是附和的点点头。
黛玉又一阵咳嗽,李纨倒了些早上王夫人命人送来的冰糖梨汤给她,一直用小炉温着,现在还有些热气。
黛玉捧在手里,“二夫人这个人,每次让人恨的想要咬上一口时候,偏偏又不经意的给你些甜头,让你恨也不是,爱也不是,非得自己一口闷气堵着自己不可。”
“谁说不是呢,若是一坏到底了,大吵一架心中反而还痛快。偏偏钝刀子割肉,最是难受。”
黛玉勉强笑道,“人哪有非黑即白呢?要是有,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苦命的人了。
因此还是听着大嫂子讲的书中的故事有意思,人生是一团乱粥,可书里的故事却恩怨分明。
大嫂子,再讲个故事吧!”
李纨见黛玉实在是没了说话的力气,也不想让她再劳神。
于是帮她掖了掖被角,讲了一个最耳熟能详的,绛珠仙草的故事,“绛珠原本是灵河边的一株仙草,生的柔弱,不能自己汲取河中之水。有一日被那神瑛侍者瞧见了,取了灵河之水灌溉它。仙草得以化形,于是发誓,要以一世的眼泪报答神瑛侍者的恩情.....”
黛玉小口的喝着冰糖梨水,听着故事,渐渐向下滑去。
直到故事讲完,黛玉已经半躺在床上。李纨伸手去接黛玉手中喝完了的小碗,竟没接过来。
黛玉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抓那小碗,见李纨要接走,才睁开了半闭着的眼睛,喘了好一会才问李纨道,“大嫂子,往日讲的故事中,那些仙子,度过了情劫,真的会飞升上神吗?”
“一定会的!”
黛玉努力想睁开眼睛,“大嫂子莫要伤心,我这一生,没有委屈、没有不甘、没有期待也没有孤单。因此,告诉老太太、凤姐姐和各位姑娘姊妹们,莫要留我!”
说着手中的碗慢慢松开,看着李纨的眼睛说道,“唯求速死,以完此劫!”
紫鹃送了红麝珠给贾母,只见贾母见到那红麝珠,瞳孔放大,端详了半天,才从袖中取出了另外一串。
仔细对比之下,不由泪如雨下。
紫鹃也不敢动弹,直到史嬷嬷哄了贾母睡下,紫鹃才赶回潇湘馆。因耽误了时间,只能一路快跑,虽是深秋,却已经浑身湿透,到了馆内,却不由停下脚步,踌躇了半天,才小心的挪动脚步上前。
就见李纨从房中出来,见了紫鹃,对她道,“可是回来了,正用的上你,去看看你们姑娘,给她穿上衣服吧。”
紫鹃放声大哭,却被一阵喧闹的锣鼓之声盖住了。
贾府这一边,有大轿从大门进来,家里喜乐迎出去,十二对宫灯排进来,倒也新鲜雅致。
有傧相请了新人出轿。宝玉见新人蒙着盖头,喜娘披着红,扶着。下首扶新人的就是雪雁。
宝玉看见雪雁,犹想:“因何紫鹃不来,倒是她呢?”又想道:“了,雪雁原是她家里带来的,紫鹃仍是我们家的,自然不必带来。”因此,见了雪雁竟如见了黛玉的一般欢喜。
傧相赞礼,拜了天地。因贾母此时已经也是病的下不了床,因此并未请来,只是让新人对着贾母正房四拜。后请贾政夫妇登堂行礼毕,送入洞房。
进了洞房并不是就完事了,还有撒帐、掀盖头等礼数,因想着宝玉不似常人,又有偷梁换柱的私心,王夫人少不得也跟进去。
宝玉此时到底有些傻气,便走到新人跟前说道:“妹妹身上好了?这些天不见了,盖这劳什子做什么?”欲待要揭去,只把王夫人吓得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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