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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空，会教弋青泽读一首小诗或是写几个字。
弋青泽最怕的就是写字了，现在他盯着自己写的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脸皱成一团。
玄冥走过来，他赶紧把写坏了的字揉成一团，踢到桌子底下。
玄冥看了一眼，小绿茶端端正正地在案几旁坐着，拿笔的姿势无可挑剔，就是迟迟没动，好像静止般。
这都坐了一个时辰了！
“主人……”小绿茶咬住下唇，眼神戳着玄冥，“可以学点其他的吗？”学写字，太难为茶了。
玄冥不动神色地把他的小表情收进眼底，“很难？”
“嗯嗯嗯。”弋青泽疯狂点头，太难了！
玄冥走近，站在弋青泽后方，捉住他的手，教他一笔一画，黑色的浓墨落在纸上，几瞬，完成。
弋青泽略有些惊讶，“我的名字？”
玄冥点头，把笔搁在砚石上，依旧环着弋青泽。
玄冥本意是想认真教他写字的，但他身上淡淡的嫩芽香气令他着迷，他几乎是有些贪恋般地环着他的小绿茶。
“难吗？”低沉的嗓音响起。
弋青泽摇头，“主人写就很简单，但我写，这些笔啊纸就不听招呼，写出来的字，像长歪了的树枝。”
玄冥被他这个比喻逗乐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低低地笑。
一笑，他才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他已经脱离远方的轨道，一个人独行很久了。
是小绿茶将他拽住，让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想回头，但已经晚了。
“主人，你累吗？”弋青泽发现主人半靠在自己身上，像没有力气似的。
“不累……”玄冥低声答道。
“嗯？”小绿茶站直了些，好让主人能靠地更舒服些，看来主人写字也很费劲，只是他不承认罢了。
鼻尖嗅着弋青泽身上淡淡的香气，玄冥沉沦其中。
他想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一只手向上，即将要环住他的腰。
一人撞开门，匆忙来报：“王上，不好了！宫中来了一位提着剑的白衣老者……”
弋青泽有些疑惑地看向玄冥。
玄冥手放在他肩膀上，轻拍了拍，轻声道：“没事，你再练会儿。”
玄冥走出弋青泽的寝宫，刚才眼里的温柔神色散尽，向来汇报的人问道：“什么老者？”
那人低垂着头，“他……他自称是天下掌管百鸟的神……说……”他不敢再往下说了。
玄冥心往下重重一沉，他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地这么快！
那天，玄冥没有陪弋青泽吃饭，弋青泽等了许久，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好几次，才在宫人的劝说下草草吃了几口饭睡下。
第二天，弋青泽是被哄闹声吵醒的，他推开门，宫人跑来跑去，他们嘴里嚷嚷着镜北王朝就要灭了。
弋青泽抓住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快跑吧，王上要败了！”
弋青泽皱眉，败了就是不再做王了吗？
主人是不是就可以和他一起回苍墨山下的小院子了？
弋青泽去找苍冥，他与无数逃窜的宫人擦身而过。
他来到玄冥的寝宫，正准备敲门。
门打开，玄冥站在门口，他穿着之前在苍墨山穿的那身白衣。
时光仿佛回到他们曾经在苍墨山的过往，弋青泽很惊喜，主人是要和他一起回去了吗？
玄冥看见他，脸上浮现出温润笑意，“我带你出去玩。”
弋青泽点头，“好呀！”
四处都是逃窜的宫人，苍冥牵着他的手，步伐坚定地从那些人身旁走过。
弋青泽跟着玄冥一路走出王宫，踏进烟火气十足的人间集市，玄冥一路紧紧牵着弋青泽的手。
弋青泽手心出了汗，贴着玄冥的掌心，温润的湿意在指尖蔓延。
以前弋青泽老是念叨人间的吃喝玩乐，玄冥承诺过会带他去，现在他带着弋青泽逛遍这条集市的每一处。
玄冥一直牵着弋青泽的手，给他买吃的、陪他看戏，街边的什么新奇小玩意都买给她。
弋青泽怀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最后抱不住了，站在原地，“主人，太多了。”别买了。
玄冥发现身后人拖不动了，回过头来，见弋青泽身上挂满了各种小东西，自己只顾着一股脑地给他买东西，没意识到，自己的小绿茶拿不过来，开始闹情绪了。
玄冥眸间荡出温润笑意，他把挂在弋青泽身上的东西提在手上。
只留了一串糖葫芦在弋青泽手上，弋青泽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被玄冥拖着走。
没错，他有些累了，想歇会儿。
“主人，可以休息会儿吗？”他在后面小声问道。
“你想休息？”玄冥回过头来看着他。
弋青泽摇摇头，他看出主人好像很想逛的样子，“再走一会儿吧。”
玄冥一路带着他，穿过长长的集市，步伐缓慢而坚定。
玄冥一路把他带到野外。
橙红色的夕阳像一颗巨大的咸鸭蛋，一寸寸往下滑。
弋青泽拿着胖头娃娃糖人看，眉目澄明，透着一丝新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夕阳晒暖，带着青草气息的风从鼻间掠过。
弋青泽抬头看着天空，问道：“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玄冥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悲悯和痛楚，“怎么？想回去了？”
弋青泽点头，“我不喜欢这里，人太多了，而且，小凤凰还在苍墨山的小院子里。”
他说的回去是回去苍墨山。
听到小凤凰三个字，玄冥神色里闪过一丝痛楚。
当初，如果……
自己或许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吧。
但他走了，便没有回头路了。
玄冥看着对人毫无防备的小绿茶，这样一个孩子，离了他，如何在这世间存活？
他伸手，捻去弋青泽头上的一根枯黄的杂草。
弋青泽站在原地看着玄冥，他的眼眸比草原的湖水还要清透，玄冥在他的眼眸里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
玄冥把弋青泽轻轻拉近自己身边，目光坚定地锁住弋青泽的视线，确保自己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有认真听进去：“你叫弋青泽，记好了，这是我找到你的印记。”
弋青泽眼里闪过疑惑，“我知道的呀！”
玄冥低头，轻轻触碰弋青泽的额头。
弋青泽脑海里的记忆像是一个一个小气泡，翻涌着往上，破裂，脑海里如潮水散去，一片轻盈。
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
玄冥沉默看着少年化作本体，这片苍茫的原野里，多了一棵绿茶树。
玄冥轻抚树干，枝叶摩挲，这片空旷的原野迎着晚风响起一片簌簌声。
一丝晶亮从玄冥眼角滑过，他头抵在树干上，温热的眼泪滴进泥土里，又迅速消失。
“我如果还有命活着，一定会来找你。”
安置完弋青泽后，他就要去接受神的审判了。
他封锁了弋青泽的灵识，让他恢复真身，长在这一片原野中。
他后来做的那些事，弋青泽不知情，与他无关。
那些人追不到这里来，他在这里是安全的。
风轻轻摇晃着满树枝桠，玄冥静静看着弋青泽的本体。
一如当年第一次遇见他时。
一眼万年。
总觉得他是世间独有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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