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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尸体，残肢，兵器……
横陈在眼前的只有这些。
洛璇与萧念在亭中找到了江翊，他伏在桌上，鲜血染红了衣衫，奄奄一息。
＂江阁主！＂洛璇上前一步，搭上他的脉，对着萧念摇了摇头。
回天乏力！
＂阿璇来了！＂江翊又是那个众人熟悉的他，声如游丝。
＂师兄……＂洛璇心头猝然一颤，眼泪滑了下来。
是师兄！
洛璇扶着江翊倚在自己怀中，＂若是，我再坚定一点，坚持去怀疑你，是不是，你……就不用死了……＂
＂不是的。＂江翊唇边染着笑，温柔恬静，＂杀人者，人恒杀之！我的路……早已没了……归途……＂
＂将我与……沉樾……葬到……葬到……一处……＂
＂师兄！＂洛璇抱着江翊，声音中泛着哽咽，温热的泪水滚落，砸在了他的手上，一如十二年前，在清曜山目睹灭门之祸时，她落在他手上的一般，十二年前，他感觉到了一颗冰冷彻骨的心，十二年后，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江翊眸中的光华渐渐消失，他仿佛看见了十二年前的谢沉樾。
＂听说你的医术很好？＂那人白衣胜雪，声音清澈醇厚，温润如玉，笑容柔和恬淡。
＂起得来吗？＂十八岁的少年将手伸向他，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你抱我，我就就起得来了！＂江翊声音温软，浅浅的，呢喃一般。
乍见初欢，久处仍怦然！
江翊的身体渐渐凉了下去，直至气息全无。
＂师兄！＂洛璇紧紧抱住江翊，泪水将血晕染着，一点点变淡。
萧念立在她身后，伸手按在她的肩上，安慰着失去亲人的姑娘，他的阿窈。
夜刚明，消息已传遍江湖。
灵徽阁覆灭，阁主江翊被重华宗宗主墨渡诛杀！
恒阳宗，扶光宗，诛月楼，武林众派合力围攻未魍阁，舒氏尽灭！
重华宗重创，宗主墨渡音信全无！
……
无数消息来回飞转。
诛月楼众人在灵徽阁布置了灵堂，灵幡轻舞，长明灯摇曳！
江翊躺在棺椁中，恍若沉睡，只是永远不会再睁眼。
洛璇倚在萧念怀中，睫羽微湿，杏眸湿漉漉的，手中握着一纸婚书，是先前为江翊换衣衫时他贴身放着的，外面裹着红布，里面又包着油纸，所以，那怕他的衣衫都被鲜血浸透了，可是这张婚书仍旧是干干净净，一如往昔。
＂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此证！＂洛璇轻轻念着，清冽的声音中透着沙哑，蕴着哀恸，婚书上的落款是谢沉樾与江翊！
＂阿念，少时读书，不解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如今，到好像全明白了！＂
＂阿窈！＂萧念眸中染着心疼，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坚定地开口，＂我们不会的！＂
＂嗯，我知道！＂洛璇将头在他怀中蹭了蹭，＂只是有些感慨。阿念，我大概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能串起来了。＂
＂师兄顶替了江翊，而真正的江翊与江郎中应该都死在了师兄手中，那个小村子中的病也是师兄的手笔，他一是为了将那些可能见过他与江翊长相相似的人灭口，二是为了让江翊之名广为人知，为以后铺路！＂
＂恐怕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算计好了，不论是以后进入何宗何派，最终他都会将其掌握在自己手中。＂
＂进入灵徽阁后他查出了未魍阁舒氏，与我们一般，将目光投向了三大宗，并且怀疑我的身世，他从多年前就开始布局了，所以，灵徽阁叛乱，谢阁主身殒，师兄继任阁主之位，可是他所付出的代价太大，我们，灵徽阁之人，亦或是墨宗主的未魍阁，都没有人会去怀疑他！＂
＂之后，传言纷纷，有了重华宗之事，云州之行，众派齐聚诛月楼，祝子?之死，合力围攻未魍阁，劫杀墨琳琅与裴皎，两宗主身亡，重华宗夜袭灵徽阁，舒氏皆灭，墨宗主不知所踪……＂
＂一环接着一环，环环相扣，将整个武林，所有人，包括自己，全都摆上了棋盘，只要可用，何有不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乾坤倾覆，血染江湖，人人皆为棋，局局屠戮杀！＂
＂这才是以血腥手段闻名江湖，多智近妖，达权知变的江又年，我的师兄洛瑜！＂
＂阿念，若是没有清曜山之事，师兄……他不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的！＂洛璇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将头埋进萧念怀中。
＂阿窈，往事不可追，也改变不了，逝者如斯，我们活着的人都要往前看！＂萧念轻叹了口气，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阿窈还在愧疚，＂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你，若真要追个源头，是贪欲，是人心中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欲望，四十九年前的＇晏舒之祸＇才是那个起始，云州舒氏被屠，也就有了墨宗主的卧薪尝胆，一心复舒，继而导致了璇玑宫君氏覆灭，清曜山灭门，你与江阁主坠崖，有了之后的一切！＂
＂阿窈，在这一系列事中，所有人，所有事，都是无辜的，都是被迫卷入，身不由己，但是，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选的，是他们自己的意愿！＂
＂阿窈，你觉得是你害了江阁主，害了清曜山，那你想过自己吗？你不过刚出生，就成了孤儿，随后又颠沛流离，入了清曜山，而这些，都不是你能决定的！＂
＂或许你觉得是因为你怀疑江阁主时不够坚定，才会让他走到了这一步，可是，阿窈，正如江阁主自己所说的那样，杀人者，人恒杀之！从他成有江翊的那天起，他早就没有了归路！＂
＂所以，阿窈，不要愧疚，不要自责，你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很多事情原本都不是你会经历的，若是没有君氏一役，你就不会在杀戮中长大，可是，你我也就不会遇见，不会有属于我们的未来！＂
＂是我想差了，是我一直放不下！＂洛璇含泪霁颜一笑，回身紧紧抱住萧念，＂阿念，你说的对，不是我的错，我以后都不会再纠结这些事了，我们将师兄与谢阁主葬到一处后，就把他们的婚书放到他们身旁。＂
＂然后，我们就会诛月楼，寻找墨宗主的下落！＂
＂好，都听你的！＂萧念声音中蕴着宠溺与浓浓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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