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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跪在大殿中间，不防平地起波澜，金殿审案演变成金殿殴斗场，周恪突然暴起，要挽袖伸拳痛打卜篙行。
道童被赶过来拉架兼打太平拳助兴的人挤到了角落里，如今贴着柱子半坐在地上。
此刻他两只手高高举着，掌心向上，左右手各自紧紧的抓着一个白瓷药瓶。
浑身上下都在打颤，情绪似乎颇为激动：“这是我师父从前炼了奉给先帝的丹药！”
他一字一顿：“这是进上的东西，每一件都是我师父亲手封的口，火漆和药瓶乃是先帝亲赐，图案特殊，只有我师父有，别人仿不来的。”
道童将目光投向蒋杉和新帝的方向：“若是宫中还有剩余未开封的丹药，一对比就知真假。”
诸位大臣看向新帝，又随新帝望向蒋杉，紧接着跟着蒋杉齐刷刷把眼珠都落到泰瑞宝身上。
泰瑞宝冷汗唰得下来了，忙回道：“启禀娘娘，启禀陛下，先帝没用完的丹药都封在了库房里。”
蒋杉见新帝又双???此??裆?薰迹?托禄簧系幕?ピ莆硐嘤吵扇ぃ?荒馨寻籽弁袒囟亲印
眉头间的距离拉近三毫米，眼睛视线的倾斜度下调五度，成功把表情调整到凝重一档，做主道：“既然如此，便将库里的丹药取来。”
“传御医。”
“传尚功局掌事。”
尚功局来得很快，现任尚功约三十出头，容长脸，白净面皮，一身五品女官官服严丝合缝的裹在她身上。
尚功带着手下两名司珍、掌珍仔细分辨了一下丹药瓶，回禀道：
“回娘娘，回陛下，此瓶确实是宫中赏出，是先帝亲自吩咐了图样，命造办处烧制，前后共制作了四百五十二件，全部都编了号，其中七十九件赏赐给了太清观以做存放丹药之用，余下三百七十三件，现封存于内库。”
司珍也回道：“封口的火漆也是先帝命造办处所制，这两只药瓶与宫中存有的丹药瓶，系同一人用同种火漆所封。”
蒋杉略一挥手，命她们退下。
这时候御医也赶到了，领头的是太医院副院判陆仁嘉。
这位陆太医已过知天命之年，不但医术不凡，而且深谙行走宫闱的保命要诀，故而历经太医院多次动荡仍安然无恙，如今反倒过的越发滋润。
陆太医向蒋杉和新帝行礼后，抖了抖胡子上的点心渣，从几个药瓶里各倒出一粒丹药，和同僚一起望闻问切后，要了杯清水，将丹药化了仔细观察。
道童紧紧盯着他的动作，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睛里染上了异样的光彩。
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陆太医回报道：“娘娘、陛下，这位道长带来的丹药有异，里面混了来自滇地的一种毒药——见青手。”
“此物乃滇地特产，误食者常常会出现幻觉，常见症状是认为自身身处仙境，周围有很多仙娥梳高髻，着广袖仙裙，于云雾缭绕中翩翩起舞。”
“长期服用轻则神魂受损，神志不清，易燥易怒，重则直接送命”
说完，陆仁嘉就闭上了嘴，假装自己是个不戳就不动的木偶。
蒋杉想，狗皇帝之前的举止倒是和长期服用症状类似。
周恪已经向煞神甲发难：“卜篙行！现在证据足够了么？”
煞神甲连眼皮都没抬：“周太尉，听闻您是行伍出身，幸好，若是您去考武举，有文试在，只怕您这辈子都排得孙山后头。”
周恪怒道：“孙山是哪个孙子！老子怎么不如他了！你让他出来和老子比划比划！”
边上的文官和科班出身的武官欲言又止。
传统出身的武官义愤填膺。
新帝的手指看似无意的在椅子把手上划了几下，蒋杉仔细一分辨，发现他在写“竹苞”。
煞神甲冷哼一声，用鼻音表达了对这些文盲同僚的不屑，向太医问道：“请问陆太医，混了见青手的是哪几瓶丹药？”
语气非常礼貌客气，和方才逼问道童嘲讽周恪的时候判若两人。
毕竟除了皇帝这种可以把天下名医当消耗品用的职业，其余人谁也不会没事去得罪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说不准什么时候家里就有人命悬一线等着救命呢。
陆仁嘉答道：“除了这位道长带来的两瓶外，还有两瓶。”
他伸手指了一下编号最靠后的两瓶。
煞神甲又转身问泰瑞宝：“泰总管，先帝服食丹药，可有顺序？”
泰瑞宝忙道：“有，太清观所奉丹药，历来是七日进一次，收到后都按顺序放置在库中，每日清晨，检查无误后，按进来的顺序呈给陛下。”
“都由何人经手？”
“与丹药有关的一应事物，都是……都是南总管亲自管的，服药时，由先帝亲自打开火漆，以年幼宫娥在日出前采集的甘露送服。”
“太医也不曾看过？”
泰瑞宝偷看了一眼陆仁嘉，似有难言之隐。
陆仁嘉倒是不在意，道：“先帝在时，嫌臣等本领低微，肉体凡胎，愚昧无能，与丹药有关的事，向来不让太医院沾手，以免损了仙药的灵气。”
泰瑞宝在一旁，忙找补道：“丹药之事，先帝一向是全交给太清观的。”
煞神甲又道：“那其他的丹药，烦请几位太医再验看一遍，是否有异。”
片刻，陆仁嘉回报：“其他几瓶，都是些玄教常见的朱砂丹汞之物，没有问题。”
煞神甲习惯性的一点头，总结说：“也就是说，虽然丹药有异，但是那些丹药尚且封在库中未动，先帝还没来得及服食就已经去了。”
“太清观虽然心怀不轨，但其奉上的丹药，与先帝崩逝无关！”
周恪冷笑道：“这么说来，还得多谢先帝崩的及时？否则商首辅勾结太清观谋害先帝的罪名岂不是要坐实了？”
煞神甲完全不搭理他，转身向蒋杉和新帝道“陛下，娘娘，臣请旨，召道童守中和商智进宫！”
商陆共有五子，以“仁义礼智信”为名，商智，正是商四公子。
周恪听闻要召守中进宫，皱眉道：“那守中道长被砍了十几刀，如今爬都爬不起来，如何进宫觐见？”
煞神甲寒声道：“别说只是爬不起来，就是已经死了，也能找两根棍子绑个担架抬过来！”
说完，转身道：“周太尉倒是提醒了臣，为防生变，臣请旨，令禁卫军亲自前去提人！”
周恪脸色铁青。
禁卫统领有些犹豫，偷偷看了一眼商陆。
却见商陆也出列道：“陛下，娘娘，臣也请旨，请禁卫军前去提臣的逆子的时候，再带一个人过来。”
“至于此人是谁，禁卫到了臣家中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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