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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路凑在一起,捧着前领导的遗书,一个字一个字研究上面的专业术语。
片刻,现任院判陆仁嘉一头冷汗的回报,经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激烈辩论,学术碰撞,太医们最终成功达成了一致意见。
帐幔的布料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上面占了五分之四面积的精美刺绣。
绣这些绣纹所用的银丝线曾经在药水中长期浸泡过。
在杨美人把帐幔绣好奉上,受到了先帝嘉奖,并且先帝金口玉言将它摆在寝殿之后。
由于寝殿地下建有完整的地暖,室内又长期摆着暖炉和火盆,寝殿温度本就比其他地方高。非常合银丝线中毒药的口味,
温度升高后,毒药逐渐散发到了空气中。
长期接触的人不可避免的中了招,毒由口鼻入,日积月累,渐渐侵入五脏六腑,然后随着血液流动传遍全身经脉。
等人的心脉也被毒药染透,人会开始频繁咳嗽,心悸,失眠,多梦,直到心力衰竭而死。
银丝线中所用毒药,其中毒症状与先帝脉案完全符合。
宫人内监因为先帝喜怒无常,平日换岗位换的飞快,反而因祸得福,没有人受到太大影响。
真正被牵连到的可能只有纯手工制作帐幔的杨美人。
在把帐幔奉给先帝不久,杨美人就突发疾病,卧床数日后心衰而死。
太医院当时给出的理由是“先天不足”。
顺带一提,因为当日杨美人尚且简在帝心,所以得以享受了宠妃待遇。
给杨美人看诊的,也是当时太医院医术天花板——太医院前院判,已经醉酒身亡枉送性命的劳道枚。
至此,先帝遇害的真正原因总算水落石出。
齐唯民对比当众发表了总结性发言。
此人不愧是靠笔杆子起家的,口舌如刀,仗着南博宛是真的已经死透了,没法跳出来为自己申诉。
三言两语就给南博宛牢牢的扣上了“谋杀先帝”这口惊天大锅,但是对南博宛的杀人动机技巧性含糊其辞。
反而绕回了原先的话题,接着说起了商仁和南博宛“互相勾结”的事。
煞有介事的一字排开,一一列出若干受害者。
从受害者的官职姓名到曾经的任职经历,此人是如何开罪商仁又是如何被处分的,现在何地,妻小如何,有无人受到牵连。
此事现有物证几何,人证几何,物证人证现在何处,是何人何物,一项一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之后不顾商陆黑锅一样的脸色和裱糊匠乙几次试图插话打断,又话风一转。
开始着重介绍商仁送给南博宛的田宅商铺及各类礼物的珍贵程度和价格高昂程度。
抛开立场不论,齐唯民确实是个做实事的料,各个人的履历和各种物品就像长在他心里一样,听他说比对着单子看还要清晰。
齐御史列完礼品清单,又开始综合对比商仁本人一年能拿到的俸禄和这些礼物在市场上的价格。
包括当时购买价和现在经历过涨跌的市场价。
一边明示商仁资金来源不纯,必然存在大量不为人知、且数量惊人的灰色收入。且胆大包天,竟然将御赐之物转手送人。
一边暗指这些单方面的礼物往来,相比较商仁和南博宛表面上并不紧密的合作关系,是多么不合常理。
没有一句话说商仁和南博宛毒杀先帝一事有关,但是每一个字都在疯狂暗示。
生动形象的展示了什么叫干啥啥都行,含沙射影第一名。
偏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蒋杉听的叹为观止,真想喊一声全体起立,给他热烈鼓个掌。
满分选手齐唯民陈述完了自己的论点和论据,略过一众同僚,把话题直接抛给了新帝。
“唯请陛下圣裁。”
蒋杉敢打赌,这人,或者是他背后的人,绝对已经想好了完整的后续应对方案。之所以问新帝这一句,绝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绝对是赤裸裸的试探。
一探新帝本人的深浅。
二探新帝目前与商陆的捆绑程度。
以此判断,有没有把新帝绑上自己船的可能和实际操作起来的难度系数。
下面自从齐唯民开口就一直窃窃私语没停过的大臣们也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齐刷刷看向新帝,等着看他如何回答。
显然,他们对这两个问题也十分关心。
商陆也同样看向新帝。
新帝在一双双探照灯一样的视线扫视下,假做茫然失措了几瞬,又他喵的回头看向翘首看戏的蒋杉。
蒋杉:……
就知道会这样。
但是不好意思,她并不想被拖下水。
正当她准备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开口推脱时,新帝仿佛看懂了她的打算,在下面人看不到的角度,突然对她笑了一下。
然后转回去对众大臣一脸理所当然的说:“既然齐卿参商卿收受贿赂、排除异己,证据确凿,那就传商卿前来自辨吧。”
语毕,见下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只是沉默不语。
新帝又问:“诸卿有什么疑异?”
户部尚书被同僚推了一把,被迫出列。
支支吾吾的表示,前段时间北方寒灾,作为户部侍郎,商仁二月初就和工部侍郎一起带队考察团,出发去北地视察赈灾情况了。
现在还在北地吹西北风,不在京里。
新帝颔首,毫不犹豫的说:“既然如此,那就派人给他送个信,召他回京吧。”
户部尚书小心翼翼的问:“那北地那边怎么办?商侍郎现在回京,北地就没户部的人了。那边受灾严重,没有户部的人看着不行。”
新帝迷惑的问:“再派个人去不就得了,难不成,整个户部,是只有商卿一个人?”
他语声陡然严厉:“其余的人都在尸位素餐吗?!”
户部尚书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一下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又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跪下了好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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