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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朝堂上针对商家的攻讦一直没有停。
德妃中途几度去勤政殿、甚至长乐宫、长安宫、长宁宫哭求,皇帝也只是温声安慰她两句,后来也不再见她。
蒋杉也没什么话说,这件事商家也许确实无辜,但这本来也不只是快绿阁这一件事。
只是告诉德妃,能救商家的唯有商家自己。
柏太后一直闭门不出,张太后倒是想说什么,不过被身边新近提上来的一个宫女小桔子劝住了。
后来德妃不知道是意识到哭求无用,还是商二夫人进宫和她说了什么,终于安静了下来。
直到秋日已过,重阳时盛开的菊花开了又落,枝叶皱着缩成一团,上面落了一层霜,霜又变成雪。
今冬的第一场雪下了下来,这场旷日持久的商吴之争终于落下帷幕。
商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连续三天上折子,言辞恳切,欲以老病乞骸骨。
第一次皇帝情真意切的留了他,第二次则只是叹息。
直到最后一次,终于批了。
之后商氏一党或噤若寒蝉,或自请外放,甚至还有直接辞官的,之前威名赫赫的商党,两年内树倒猢狲散,门庭寥落鞍马稀。
从前在商家大门两侧,被来往求见的人所乘的车马磨亮的一排拴马桩,也朽了。
终于在一场冬雨之后,彻底的移开。
那些商家附近街巷里的小食铺都倒了不少,或者已经搬到了吴家附近。
吴党大获全胜。
当然,这只是大部分处于狂喜中的人的想法。
事实上,如果仔细数一数,吴氏如今还处于要害部门的党羽也不剩多少了。
吴文正毕竟是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走上来的,扳倒商陆这块在他头上压了多年的大石这件事虽然让他兴奋异常。
一反常态的大晚上独自自斟自饮喝了一坛上好的惠泉酒。
但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还是清醒的意识到,自家现在也是一块放在案上的肥肉。
之前和商家的争斗已经让这块肉多了不少刀口,如今若是有机会,只怕有不少人想扑上来咬上几口。
他觊觎商家的同时,也有不少人觊觎他。
必须趁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把吴家的基石立起来。
从他儿时坚决要去学堂读书开始,一直到今天,他已经走了快四十年。
这条路虽然难走,但他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就不会允许自己再滚下去。
吴文正喝了两口吴夫人亲手端过来的酸笋鸡皮解酒汤,对一脸担忧的吴夫人道:
“你这两天尽量递牌子进宫,给淑妃娘娘带个话。”
“如今这是我们吴家的关键时刻,我们在外面使劲,她也得在里面使劲才行。”
然后也不看吴夫人,站起来洗漱去了。
如今有很多要紧事要做。
比如说,羽林卫的曹启,态度还暧昧着,他毕竟是商陆的姻亲,又是宫里德妃的亲舅舅。
就算之前对商家袖手旁观,也不代表就和他吴文正是一条心。
怎么也要把关系砸瓷实了,就算不能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也不能让他到对面去。
或者说,要防备着,不要让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咬自己一口。
??
刚进腊月,在宫中传出张容华身怀有孕一月半的喜讯的同时,朝中有数名大臣,联名上书,以后位空悬已久为名,请求早立皇后。
在商家衰落,德妃基本出局,而宫里再没有第三个高位妃嫔的背景下,他们要请立的皇后人选到底是谁,昭然若揭。
一时间连宫里都把小道消息传的满天飞。
吴淑妃所在的承乾宫炙手可热。
宫人太监,御膳房、司设局、司工局等等,凡是送个东西来,或者有什么事情要回,都是掌事亲自上门,看到承乾宫的扫地嬷嬷都嗖的堆上一脸笑来。
每个人都浑身写着努力奉承。
把张容华的喜讯盖了个七七八八。
张容华倒没觉得委屈,甚至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巴不得这十个月所有人都注意不到她,让她顺顺当当把孩子生下来。
这孩子本来就来的不容易,还是沈太妃离宫前说满宫只有她还记着自己,所以送了她一个方子。
张容华当然不傻,她拿到方子之后,把方子藏在手镯里,派叠翠出宫,找了好几个老大夫看了。
都说确实可以助孕,只是药性烈,用了怀上之后,可能几年都怀不上第二个。
张容华稍微一犹豫,果断用了。
无论沈太妃是出于什么心态给了她一张自己根本没用过的助孕的方子,这对她,都是个机会。
她得有个孩子。
这些日子,她不止一次听人偷偷议论,如果德妃的皇子留住了,现在根本不会落到求救无门的地步。
张容华从未如此强烈的意识到,一个孩子,能给宫妃多大的底气。
张家的事情她也清楚,张国公的性格,在家关了这么久……将来迟早要出事的。
德妃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
也许还要不如,毕竟张家和商家的根基完全没得比。
要个孩子,为她,也为张家。
这段时间皇帝对她似乎有所愧疚,她养伤的时候就多加赏赐,等她胳膊好了,更是数次召幸。
甚至还问她要不要换个大点,安静点的地方住。
张容华婉拒了。
只是做出一副欣喜又为难的样子。
“皇上日理万机,还能记挂着臣妾,臣妾铭感五内,只是,臣妾在绛云宫住惯了,熟悉的地方,总是有感情,不想再挪来挪去的。”
皇帝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探究似的看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分辨出真假来。
“绛云宫在角门旁边,每日宫人进进出出,昼夜不歇,不觉得太吵了吗?”
张容华只是柔顺的低着头,脸上是一派安然和愉悦。
“宫里本来就安静,臣妾每日听这些声音,倒觉得很有几分烟火气呢,日子也热闹起来了。”
于是皇帝不再说让她搬家的事,只是似乎召她的次数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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