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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杯子被许美人重重扔到了地上。
宫人连忙解劝：“主子主子，凤仪宫的人还没走远呢，您就是再委屈也不能这个时候闹脾气啊！”
许美人气道：“我倒是敢闹脾气，别回头再惊了哪个祖宗，再给我到皇后娘娘那去告一状，只怕我这二十遍宫规没抄完就得再来二十遍！”
宫人道：“哎呦我的主子，您轻声些，这里头恐怕还有太皇太后的意思呢，刚奴婢偷偷问了，陈才人从凤仪宫回来之后，皇后娘娘就去长乐宫了，出来就发了懿旨。”
“也不单是您，还有德妃娘娘呢，也是二十遍宫规，其余的嫔妃各抄五遍。”
听到太皇太后，许美人脸色略白，心里有些害怕，但犹自嘴硬道：“太皇太后也不过是看姓陈的肚子的份上罢了，要不然，太皇太后平日话都不跟她说，能记得她是哪颗葱？”
她咬牙道：“都是女人，我就不信只有她一个会生孩子！等着吧，说不定明儿就又有人诊出来了！”
后来许美人回忆起那天说的这句话，深刻怀疑自己的嘴开过光。
同时，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肠子都青了，后悔的。
早知道就说自己明天就怀上皇子了！
当年夏天，西域进贡的新鲜水果分批抵达京城，其中有一种无核白葡萄，初似琉璃，终成码瑙，攒攒簇簇圆圆小，更兼皮薄汁甜，蒋杉见了十分喜欢，因为葡萄和石榴一样，都有多子的寓意，所以特地破例下令分赐诸妃。
而送葡萄的宫人带回来的除了宫妃对于太皇太后所赐的佳果的致谢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
住在永和宫的虞美人因为连续多日不思饮食，头晕欲呕，本以为是中了暑气，谁知道招来太医一看，竟然诊出了喜脉，且至少两个半月了！
且说虞美人进宫时因为容貌艳绝近妖，曾引起许多人的警惕，皇后也对她寄予厚望，指望她能盖一盖施氏的风头。
但不知怎么得，皇帝一直对这款美人不太感冒，虽然也偶尔召幸，但是这么久了，虞美人还在入宫时就封的五品美人的位子上坐着，渐渐皇后也不太在意她了。
谁知道这时候她竟然爆出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怎么这么不小心？”
蒋杉十分诧异，“两个月没来葵水，虞氏竟然没有发现异常吗？之前的平安脉呢？”
皇后满脸堆笑，她现在看虞美人是哪儿都顺眼，在她心里，这是她皇后工作卓有成效的又一有力证明，听闻太皇太后的问话，担心蒋杉对虞美人有意见，连忙开口替虞美人辩解。
“臣妾也问了太医和虞美人身边的人，听闻是虞美人葵水一直不怎么规律，从前也有过两三月不来的情况，所以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没在意。”
“至于平安脉，美人是两月一次，上次虞美人月份尚浅，她身体又毕竟纤弱，脉比常人更弱一些，太医没诊出来也是常事。”
“这倒罢了。”
蒋杉听了觉得有理，于是道：“不过天气一热，平日饮食冰品也用的多起来，还是叫太医给虞氏仔细把一把脉，别有什么不妥。”
皇后肃容道：“还是太皇太后娘娘思虑周全，臣妾这就去安排，就叫太医院院判陆仁嘉去吧。”
她一想，又举一反三道：“臣妾想着，为了防止再有虞美人这种情况，还是把所有宫妃的平安脉不分位份高低，全部改成半月一次。”
蒋杉沉吟道：“从前按等级分，是因为往前的几位先帝后宫嫔妃数目极多，各宫都满满当当的，太医院人手不够，如今皇帝的后宫人数不多，半月一次太医院也忙得过来，就依你。”
皇后连忙答应了。
等皇后走后，蒋杉翻看彤史，藤黄在一边举着灯，也跟着看了一会，却突然发现了什么，忍不住道：
“娘娘，您看，这也太奇怪了，从前的淑妃怀大皇子，还有如今有喜的陈才人、虞美人，都是不怎么得宠的，半年也不过三四次，偏偏她们就怀上了。”
“可那些得宠的，比如施婕妤，皇上一个月总要召她七八次，还有德妃娘娘，皇上现在也又喜欢她了，可她们就一直没动静。”
蒋杉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怕这么想的人不少。”
“不过”，她在德妃的名字上点了点，“太医院回报，德妃当初用药强行催产，伤了身子，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以后只怕在子嗣上也难。”
“至于其他人，大约就是缘分没到。”
被提到的德妃正在宫里生气呢，她这个月的月事刚来，一般备孕的人都知道，怀没怀上得等一两个月才能确认，但是月事来了就说明绝对没怀上。
这月白干，下月请早。
刚刚太医院的人给她请了脉，再一次对她的身体问题躲躲闪闪，只是含糊其辞的说，“娘娘年纪还轻，以前也是生育过的，还请放宽心，好好保养身体。”
太医一走，德妃就落下了脸。
旁人都以为她努力邀宠是为了再次怀上皇子，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之前曾让家里人来请安的时候，将了一位有名的女医扮成商夫人的侍女混了进来。
那时候她就知道，当日一搏还是落下了病根。
她也曾试过很多调养的方子，但是无数苦药汁喝下去，最后都石沉大海。
女医虽然医术高超，但是毕竟在宫外，太不方便。若在太医院里培养自己的势力，也有几个太医肯透露些不要紧的消息给她，但是那些真正重要的，她一个字也拿不到。
太医院是太皇太后的地盘，德妃努力很久，实在插不进手。
每次看到张淑妃的儿子，听旁人一声声“大皇子”叫着，她就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片岩浆在烧。
谁都说张淑妃的儿子是皇上第一个儿子！是大皇子，从没有人想起她的孩子，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皇家也不是没有夭折仍然序齿的先例，只是看有没有重视而已。
这时候德妃就不想她当年的那出，太皇太后和皇帝虽然明面上没有追求，但私底下早就把事情查了个底朝天。
可见人是很难反省自己是否有问题的，怪别人比怪自己容易多了。
陈才人有孕的时候，她也动过心思，若是个男孩，就抱过来，想办法让皇上把生母也算给自己，只要在上玉牒之前定下，就一切尘埃落定。
但事后她仔细权衡，皇帝对她虽然有了几分最初入宫时的甜蜜情义，但这点情义未必能让她得偿所愿。
还有皇后，德妃相信她一定会从中作梗。
皇后她虽然不怕，但万一皇后请出了太皇太后，德妃很明白，不管太皇太后之前对吴氏有多少不满，但吴氏一旦当上了皇后，太皇太后就一定会维护她。
毕竟后位不稳，可是会出大麻烦的。
那么，别的人呢。
这时候突然听见侧殿一番喧闹，德妃皱起眉，宫人连忙掀开珠帘去查看。
旋即冲了回来，用一种很复杂的神情和语气说：
“娘娘，石容华也有喜了。”
德妃第一反应是震惊和愤怒，自己日防夜防，竟然在眼皮底下被人偷了鸡！
而后想到，她日思夜想的孩子，来了。
石氏可是她宫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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