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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对她小心翼翼到了这个程度，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阮怀玉不会用这样极端的法子，可她不能看着他们再为自己劳心劳力了。
门被打开。
纪青青走到阮怀玉身后，微弯下腰，从梳妆台的镜中看向她，“我们怀玉不高兴。”
“我没有。”阮怀玉羞愧地低下头。
“你脸上就写着不高兴三个字呢，不光是我，就算是你舅舅也看得出来。”
阮怀玉咬了咬唇，“青青姐……我没有。”
“真的没有？”
她缄默不语了。
纪青青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握着她软嫩的指尖，看到她手腕上的伤痕，有些唏嘘，那天她被救出来之后，聂凛去问，楚寒承认了自己绑架她的事实。
包括在她被绑期间曾经对她做过的暴行。
她绑着怀玉，不给她吃喝，让她淋雨后又暴晒，从身体与心灵层面将她折磨得不成样子。
回来后她半疯半癫，这些都让聂凛懊悔又自责。
哪怕知道她跟蒋京南私下见了面，都不敢亲自问她，做到这种程度，俨然是在忏悔。
这些怀玉都懂。
纪青青用指尖轻摩挲着她的伤口，她这样娇贵着长大的姑娘，怎么可以被那样虐待，“怀玉，还疼吗？”
阮怀玉将自己的袖口扯下去，掩盖住伤口的疤痕，“晚上会疼。”
“那你还要去犯傻吗？”
煽情过后是正题。
心疼她是一码事，劝她回头是岸是更重要的一码事。
两人没有对视，而用心灵最柔软的部位感触对方，阮怀玉跟纪青青一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看着纪青青，有些欣慰道：“青青姐，你手上冻疮的伤疤好多了。”
“是。”
纪青青仰着一汪泪眸，“是你给的药有用，当然也因为我及时离开了谢家，我应该早点走的，你也应该早点醒悟，不要把自己的一辈子折在一个男人身上。”
阮怀玉没打算要折在蒋京南身上。
知道真相的那天。
她对他的感情就散了，随着大雾与风飘到了不知名处，早就凑不整齐了，这一次，她是要跟他同归于尽的，“青青姐，舅舅都知道了对吗？所以他才找你来。”
隔着一扇门。
聂凛靠在门口的墙壁上，很安静地听着房内的话，心境像是乘着下降的电梯，有规律且匀速的掉到地底。
他以为阮怀玉死心了。
以为她是个明事理的姑娘。
就算要爱人，也要分析对方是否值得，可这些，她都不考虑了，明知前方是火坑，还要往里面跳，“青青姐，麻烦你帮我转告舅舅，我有我的考虑。”
“你考虑过后的结果，就是跟蒋京南重新在一起？”
亲耳听到，纪青青感到了不小的冲击力，但她理解怀玉，她见过太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怀玉不是第一个，“可是你家里的事情……是他做的，这样你也可以接受吗？”
“他有他的原因，何况我爸爸对我，本来就不好。”阮怀玉的演技很拙劣，努力装出小孩子的语气，“他被抓去坐牢，是他活该。”
脊背贴着墙壁，聂凛仰头叹息一声，不再对怀玉怀有希望，他突然推开门进去，用极致冰冷的面孔外加威胁的口吻对怀玉下驱逐令。
“你要跟他在一起是吗？那你以后就别再认我这个舅舅。”
－
说好要冷静。
真到了这一刻，聂凛没按捺住自己的怒气，他颤着手，一连吃了好几颗镇定药，纪青青站在他身后，“怀玉肯定有她的苦衷，你别激动，我再去瞧瞧。”
“没什么好瞧的，她是鬼迷了心窍，救不回来了！”
聂凛撑着桌角缓气，唇色被气成惨白的颜色，“原先她不知道就算了，现在都被害成什么样子了，还要跟他在一起。”
他怎么也不能理解，无法看着怀玉去跳火坑，但又不敢去阻拦她，左右为难，怎么办都是错。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怀玉过去。”
纪青青没有继续安慰聂凛，现在阻拦怀玉要紧，聂凛是做舅舅，不能激化矛盾，但她可以，哪怕她会惹怀玉不高兴，她也一定要拦住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回到蒋京南身边。
阮怀玉没有要带走的东西。
这里的日用品都是聂凛为她置办的，她一样都不打算带走，带在身上会舍不得，会让自己有所犹豫。
她来到书房门外，与纪青青撞上，纪青青反应迅速，抓住她的手腕，“怀玉，你不能走，蒋京南他不是个好人，你还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吃亏的。”
阮怀玉决绝地抽出手腕，她步入书房，将自己办好的存折放在聂凛面前，“舅舅，这是我卖掉自己几套房产所得的钱，都给你，算是给你这些日子照顾我的酬劳。”
“别叫我舅舅。”
身疼心疼，可在做出这个决定前，她就提前练就的百毒不侵了，“聂先生，感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
放下存折，她就要走。
纪青青拦着她，“怀玉，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走开。”
阮怀玉目光薄情至极，聂凛直起身子，“你要还账是吗？你身上哪件东西不是我给的，就连你脑袋上的头发都是我给的。”
没多想，阮怀玉一把将头发拨下来，她的头发刚剃，长出来一层黑色的小短发，头型圆润饱满，加上她白皙的皮肤，滑稽却清秀。
将假发往纪青青怀中一塞，她快步往楼下走，纪青青下楼去追，在楼梯上跟怀玉拉扯，她用了猛力推她，她站在台阶边缘，被推得脚踝被扭到，无力行走。
阮怀玉停顿了下，用眼神跟纪青青说了对不起，便狂奔着往外去，没有丝毫留恋，哪怕纪青青嘶吼着要她别走，她也没停。
蒋京南的车在外等候着。
他站在车旁，瞥见怀玉的头发时，微有一怔，稍纵即逝的情绪转化为乐观性，头发可以再长，感情可以修复，这都是好兆头。
可不止是头发没了，阮怀玉脑袋到耳际的位置多了道伤疤，很深的一道，这是无法修复的。
蒋京南没有多问，带着她上了车，一同坐在后排，顾郁开着车。
蒋京南握着阮怀玉的手，眯眼看着她的脑袋，就算没了头发，她也一样漂亮得出众，“头发呢？”
阮怀玉看着车窗外，假装听不见。
脸侧突然被一道温热呼吸靠近，她警惕地后退，贴着车窗，语调跟眼神一样的讥诮无情，“蒋京南，我这个样子，也值得你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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