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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盼抽出被扯的衣袖，双手环胸，轻哼一声，尽显有恃无恐的娇气。
“回来路上，我特地绕路去了佐味坊一趟。”
柳明月见左盼还是不理人，干脆搬凳坐到她眼前，讨笑道：“那儿生意红火的不行，我估摸着你至少要再请五六个人才够。”
左盼撇脸不答。心里反驳‘哪里需要五六人这么多’，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淡淡的冷色。
柳明月耐着性子，继续说道：“我记得佐味坊现还缺个账房先生，你看我如何？”
左盼观柳明月那不似玩笑的语气，紧皱眉头，消下去的火气瞬间增冒双倍。不待人反应，直接甩袖出门。
“盼儿，今个怎么这么大的气性？可是觉得我算账不行？”
“够了！”左盼闭目，深吐一口浊气，稳声道：“明月，师爷也好，账房先生也罢。他们都不是你的归宿。你真正想做的……是考取功名，蟾宫折桂，一展心中抱负。”
“不是。”柳明月避开左盼灼人的视线，绷直嘴角，否认道：“我对科举没兴趣，对做官更加没兴趣。”
左盼看着嘴硬的柳明月，回想聂飞曾对她说过的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我爹娘的处境，你也看到了。如今要解他们的困，唯有出现一个比祝杉权利更大的官。你放眼看整个朝廷，谁能出面助我爹？”
柳明月无言以对。
左安尧为官多年，认识的官员皆同他一样寂寂无闻。
谁能出手？
细想来，竟是一个都没有。
“明月，我爹当年出手救济你和你娘，不是想你报答他，委屈自己。你明白吗？”
左盼紧抓柳明月的衣袖，苦口婆心道：“你若真想报恩，不如参加今年的秋试，考取功名，得权得势。”
观柳明月面有松动，左盼趁胜追击：“距离秋试仅剩一月不到，你真想看我爹一生清廉，终被奸人摘掉乌纱，苦度晚年吗？”
柳明月闻言，心神微动。沉默良久，反问：“你今日为何一直劝我进京赴考？”
左盼抬眼迎上柳明月带有试探的目光，神色自然：“第一，我不想你每夜挑灯苦读，白费心思；第二，我怕你执意进佐味坊当算账先生，与方花月一道吃穷了我。”
“只是这样？”
“不然呢？”
左盼直视柳明月的眼睛，挑眉反问，堵得对方哑口无言。
……
雨势减弱，混杂着草腥味的花香，穿过往来的人群，钻进左盼的鼻尖，引她转步寻香。
“公子？”
左盼绕过挡在身前的慧香，顺着空中飘散的花香，走至一户人家。透过未关严实的木门，瞧见香气的出处。
“盼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左盼不等柳明月说完，拽人到自己先前所站的位置，连声催促：“你闻，你闻，香不香？”
“香……”
柳明月扯下左盼压在他后脖颈的手，带人后退至墙边，板脸严肃道：“此香就是再特别，你也不该像刚才那般…有失体统。”
左盼自动屏蔽后半句，揪着‘特别’二字追问：“你第一次闻这香？”
“以前好似闻过，印象不深。”柳明月观左盼惊讶微张的嘴巴，提心谨慎：“可是这香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
左盼侧头转问一言不发的慧香：“你可知这散发香味的花叫什么？”
“不知。”慧香低头腆笑：“不满公子，我是第一次闻到这香味。”
左盼垂眼隐下一闪而过的伤感，语气平和道：“此花名唤金桂，只在秋季盛开。不仅香飘十里，还可做食用。”
“公子，真厉害！竟是连这么少见的花都认识。”
左盼闻言，张了张嘴，终是将前世的记忆再次压封心底。
柳明月将讨来的一兜桂花，递放到左盼怀中，伸手轻揉她的发顶：“很喜欢？”
左盼重重点头：“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左盼低头轻捏一小撮桂花，于鼻尖细细嗅闻。忆回幼时身处的孤儿院，不禁升起一丝惘然。
……
微弱的阳光冲破厚重的阴云，将暗淡的天色重新描染绚丽的色彩。
“赵公子！”
慧香突如其来的叫唤，打断左盼与柳明月的交谈。引得二人朝她所指方向看去，双双皱起眉头。
左盼想着上午与殷傅偷偷见面之事，小声嘟囔：“他怎么跟左巧丽在一起？该不会是想……”
柳明月见左盼嘴动，却听不见声音，不禁发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左盼将怀中桂花递扔给慧香，拉着柳明月到一边，压低声问：“赵家和洪家近日可是有生意上的合作？”
柳明月抿唇摇头：“洪家有意拉拢赵家，不过赵锦光迟迟未应。”
“那他们今日碰面……”
柳明月抬手打断道：“与其在这儿猜来猜去，不如亲自走一趟，去探探他们今日相见的目的。”
左盼瞧出柳明月想独自一人前往，厉声拒绝：“不行，你不能去。我找旁人打听，也是一样。”
“你……”上哪儿找人？
柳明月话没说完，就见左盼转身跑向不远处一站一坐的二人。
“他们是谁？你认识吗？”
慧香摇头：“没见过。不过…公子好似认识他们。”
柳明月沉眉打量卫时二人，回想收钱保护他的卓奇，越看越觉得卫时二人与卓奇不属一类人。
待卫时二人离开，柳明月才动身走近左盼，开门见山追问：“他们也是你花钱雇的？”
左盼无心隐瞒，直接回答：“他们受殷傅叮嘱，保护我的安全。”
“你确定？莫要被人骗了？”
“你放心！他们不是骗子。”
左盼轻拍柳明月紧绷的肩膀，歪头目送卫时二人进到左巧丽所处的酒楼，不掩急切道：“此地距离难民区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我们走快点。争取在他们出来前，结束招人之事。”
柳明月追上左盼的脚步，追问：“他们能行吗？”
“不管行不行，至少有保命的本事。”
左盼说罢，回头看向腿脚不便，还硬撑着的慧香，停下脚步。
“此趟不用你陪…你在附近找个能坐的地儿，帮我接应刚才进去的那两人。”
“是。”
慧香生性要强。
自瘸了腿，便更加渴望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并非是个需要处处照顾的废物。
左盼现如今的做法，减轻了她的负担不说，也避免她钻牛角尖。
柳明月：“你打算招多少人？安顿在何处？”
左盼余光撇向乖乖等在原地的慧香，自怀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契约，递塞到柳明月的手中，让他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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