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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按在宣纸之上,这几日握了秋闱的考卷白宣,如今再按在这柔韧顺滑的熟宣,心情难得舒畅许多。
他握笔未沾墨,先在心中将今日遇见的马车回顾一番后,双目一睁,抬笔沾墨。
不多时那辆同唐府马车擦肩而过的简陋马车便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唐昂驹细致勾画出车轴与车轮,以及车厢上几处残旧痕迹,确认无误后,停笔放下,坐在榻前。
唐昂驹画出这辆马车之后,唐安总算也将酒窖内的酒各搬出一坛到楼下。
唐安擦过满头汗水,整理过衣服后才匆匆忙忙登上楼梯,便看唐昂驹坐在榻前看书。
唐安还记得唐昂驹说过不再参与秋闱,没想到唐昂驹居然还在看书,也有些好奇。
可等唐安上前问安后,唐昂驹直接将手中的书一合,丢到他怀里。
唐昂驹看唐安手忙脚乱的接住那本书,没有点破他刚刚好奇探头的事,淡淡道:“熟背下这本书。”
唐安听是唐昂驹让他熟背这本书,立刻便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本简易的入门心法。
他呼吸絮乱,紧紧握着这本书,双臂免不了的颤抖起来。
他没想到唐昂驹要他习武,竟然放在心上替他寻了这本入门心法,哽咽道:“谢二郎。”
唐昂驹却受不得唐安如此感恩戴德的模样,皱着眉道:“修内劲虽是条捷径,也不至惹你如此激动罢。”
唐安虽然被唐昂驹嫌弃却还是欣喜万分,他将那本入门心法小心的收到怀内。
他又长吸几口气,才缓过来这激动的劲来,冷静道:“酒窖内的酒,已经各取一坛放在楼下,可需要端上来?”
唐昂驹摆摆手,他不准备同贺岘州在楼阁上对饮,并不需要唐安将酒再一坛坛端上来。
唐安颔首道:“那我去让女婢将麒麟阁内的四方冰鉴都填上冰,凉凉屋。”
唐昂驹摇了摇头,干脆的同唐安道:“不必,我同他在阁楼屋顶上饮酒。”
唐安虽然知道唐昂驹会武,但是听他要在唐府之内便登高楼,还是轻声询道:“二郎要登高楼?”
唐昂驹对唐安这带着试探的问话轻笑一声,反问他道:,“阁内不是有登云梯吗?”
唐安听唐昂驹提起登云梯,这才了然的点点头,说道:“想必那位郎君也要来了,我这便去让人搬登云梯来。”
唐昂驹且拦下他,手指着桌上那已经干透的马车图,“拿去听潮查,这恐怕就是周灵均坐的马车。”
唐安听是与周灵均行踪有关,明白唐昂驹对此事的重视,连忙上前捧起那张宣纸。
他先是自己看过那马车并记下后,才将那张马车图细细折起来,同方才的入门心法放在一处。
“同柳公说,小心逆流常用遮掩心中的法子,再替我给师长带个口信,问问师长,且明否。”
唐安再次察觉到在梁晋王之事上,他家二郎都极为防备逆流,心底便有所明白。
唐安颔首,唐昂驹便跟着他一同起身,主仆二人重新从楼阁上下来。
此时北院之中,女婢们来来往往,比先前热闹许多,贺岘州在北院前同唐凌恒作别,走进长廊来。
贺岘州带着一股子边境兵蛮子常有的锐利之气,踏进北院,瞬间吸引了不少女婢的目光。
那些女婢也是见惯往来的将军,还是第一次将眉目间都带着剐人的刀锋的汉子。
一时间将她们真正的主子忘在脑后,小心翼翼的站在长廊两处,偷偷观察起贺岘州。
唐昂驹素来对这些女婢管教较为随意,见她们对贺岘州如此好奇,并不制止,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他记得他那些好友来家中时,除非他要女婢服侍,否则都恨不得避那黄显荣远远的,其他人也差不离。
唯有肖鹰扬能得北院中的女婢几个青眼。
现在贺岘州只是来这一遭,不知道要勾去多少女婢心思。
唐昂驹与贺岘州长廊相见,知己重逢,无需多言,皆是拱手以礼。
贺岘州走上前来,笑道:“先前在大厅,你唤我二哥,那我也改唤你一声小弟。”
此事是孟淑清定下的,唐昂驹便不会过于反对,只颔首道:“都可,请二哥随我今夜饮酒。”
贺岘州随唐昂驹站在已经摆了登云梯的麒麟阁上,他瞧着这登云梯摆手道:“要这梯子作甚?”
唐安命婢女们将酒坛又一一搬到登云梯旁,听贺岘州问,替唐昂驹回答道:“我们家二郎用的。”
贺岘州这才想起唐昂驹那些传闻,他皱了皱眉,想到此乃唐府,唐昂驹竟然也如此谨慎。
他不免出口问道:“这不是唐府吗?”
唐安被他这问话问的一愣,心道不正就是唐府,这郎君问话好生奇怪。
可他觉得贺岘州不会问这种蠢问题,只能扭头望唐昂驹,唐昂驹正让女婢替他去小厨房取几盘下酒菜来。
唐安只能思考,最终想到后只小声回答道:“唐府也在胜安城内。”
贺岘州闻言便知道此事不宜多问,朝唐安抱拳笑道:“多谢小兄弟指点。”
唐安没想到自己能被客人称一声小兄弟,对贺岘州的警惕之情稍稍放开,轻声道:“我只是二郎的随从,当不得客人一声小兄弟。”
贺岘州拍拍唐安的肩膀,爽朗道:“没事,我也只是区区西雁关的小小兵卒。”
唐安被他拍的身子一晃,却还是有几分开心,毕竟鲜少有人愿意与他称兄道弟,他嘿嘿傻乐。
唐昂驹交代完婢女,转头发现唐安已经被贺岘州收买般,同他自如的谈话起来,勾唇笑笑。
唐昂驹看也不看从地上捞起两坛酒,一坛丢给贺岘州,一坛自己捧着。
“我借登云梯上去,贺大哥就给你的小兄弟露一手本事吧。”
唐昂驹说完便撩袍塞入腰带中,踏着云梯慢慢的爬上麒麟阁的楼顶。
贺岘州稳稳接住唐昂驹丢来的那坛酒,听唐昂驹如此说,自然不再跟他般去登云梯。
只见他脚蹬地一踏,跃高而起,点柱攀檐,几个动作便赶上先登云梯的唐昂驹,先行站在屋檐之上。
唐昂驹慢悠悠的爬着云梯,底下唐安替他扶着,十分担心他一个不慎,就此跌落。
直到唐昂驹登上楼顶,盘膝坐在屋顶之上,将揭开的红布从高而抛,唐安这才算松口气。
唐昂驹举坛与贺岘州相碰,笑道:“近来喜事频传,今夜不醉不归。”
贺岘州也是想到寰州李氏案,眉头飞扬,与他碰坛,朗声道:“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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