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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着天牢之内那些曾经显贵过的大臣们受刑后的哭嚎与哀求之声，目不斜视的跟在李严的身后。
途中他们甚至遇到关押剩余还未流放的赵氏余孽的牢房，听着他们咒骂武帝与徐幼苇，唐昂驹甚至笑了笑。
带路的李严没想到身后的唐昂驹对这天牢竟然没有那些朝臣对这天牢避之不及的畏惧之情。
李严甚至感觉唐昂驹比他这个胜京府廷尉还要熟悉天牢的结构。
而遇到赵氏余党后，听到咒骂圣人的话，唐昂驹的那声笑更是让李严已然面无血色。
面对这样丝毫不畏不惧，身后又有着李严根本摸不清的势力的唐昂驹，李严如何能够不怕，不畏？
想到这点的李严，本来还想着借机将杨望舒留下的想法瞬间在这路上飞灰烟灭，转瞬即消。
李严之后脚程愈快，带着唐昂驹与唐安便到了关押杨氏众人的牢房。
这里只是关押了留在胜安的杨氏之人以及与杨氏勾连甚深的官员，而江州的杨氏正在被送来胜安的路上。
至于等到那些江州杨氏到胜安之时，杨氏一宗的人便都要被带到午门之前。
这是宫中武帝暗下让人传给李严的密令，为了保住周子琰的性命，只能让杨氏为此事偿命。
因此今日唐昂驹上门，李严便第一时间便知道唐昂驹来意，本想好好迂回拒绝。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唐昂驹捏住把柄，李严也只好将唐昂驹带来天牢将杨望舒领回。
除单间的杨国舅与杨望舒两人，这处的牢房内每日都因为兵变一事吵嚷，甚至动了几波手。
今日众人看到李严来此，纷纷的扑到牢房的栏杆处，伸手试图扯到李严的公袍，以求李严放过自己。
可天牢之道虽然以为光线昏暗而瞧着十分的狭小，实则足足可供两人行走。
因此就算那些人将手伸出试图抓住李严，不过也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可是那些人还是拼命的伸手，就希望能够抓住李严，这样便能求得生的机会。
李严早已习惯，直接便穿过这些人的牢房，带着唐昂驹来到关押杨望舒的单间牢房。
杨望舒的单间牢房正与杨国舅的单间牢房相连，因此杨国舅一眼便看到李严，还有他身后的唐昂驹。
见到这一幕的杨国舅将复杂的目光放到已经忍受多日族人怒骂的嫡子身上。
李严抬手让牢卫将杨望舒的牢房门打开，率先走进杨望舒的牢房之内。
唐昂驹与唐安紧随其后，但是唐昂驹瞧着杨望舒的牢房，皱着眉瞧着李严。
“这处与当初李廷尉为我准备的牢房比起来，可真是茅厕不如。”
李严闻言，心中很想问唐昂驹方才一路所见时候是否没瞧见其他牢房的景象。
若是此地茅厕不如，其他那些怕在唐昂驹眼中直接尤如粪坑。
但是李严最终还是没有询问唐昂驹，毕竟李严心中明白，怕是在唐昂驹眼中，那些牢房确实尤如粪坑。
杨望舒却是见不得唐昂驹如此苛责李严，还是为李严开口辩解。
“此地，是李廷尉特意为我调来，我这等重罪之身，能够住上如此的牢房已然不错。”
李严默默的给杨望舒的话点头表示赞同，杨望舒这单间确实是李严特意命令牢卫为他准备的。
毕竟一是敬佩杨望舒在太极殿上的举动，二则是担心那些杨氏族人对杨望舒怀恨在心，对他出手。
唐昂驹听杨望舒为李严解困，目光落在杨望舒身上皱得有些散发酸臭的囚衣。
但看到素来颇为注重形象的杨望舒，如今赤脚踩着沾满不明黑痕的砖上，唐昂驹的眉头皱得死紧。
“我来迟了，望舒。”
唐昂驹离京之时除了找过欧攸宁，实则也瞒着众人寻过杨望舒。
因此，唐昂驹对于周子琰这几年与杨氏的所作所为不仅是密探探得的消息，还有杨望舒的相助。
当初唐昂驹回京没有见杨望舒就是担心杨望舒会因为与他相见，而让有所反心的周子琰起了疑心。
唐昂驹一直到当日大殿之上，才算与这位好友三年一别的初次相见。
第二次便是在这胜京府的天牢之内，唐昂驹多少还是为这位好友有所愧疚。
杨望舒听唐昂驹的这句话，却是惨淡笑道：“何有来迟不来迟，一切皆为杨氏自己所造之孽，你能救我出这天牢，想必也花了不少力气。”
杨望舒看着唐昂驹身旁那脸色显然黑沉的李严，自然明白唐昂驹能够救他出去，怕是威逼利诱了李廷尉一番。
唐昂驹确实回头撇了一眼身旁的李严，瞧得李严当即勉强的露出笑脸之后，挑眉道：“是李廷尉自愿的。”
李严迎着唐昂驹目光之后的冷意，自然没有半点的不顺从，笑道：“是，杨大郎与此事没有过多牵扯，自然不必再留在狱中，杨大郎请。”
杨望舒瞧着李严侧开身，而唐昂驹也给他先让出路，双手拎着铁链，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杨国舅。
杨国舅当日听说杨望舒背叛周子琰之事后便猜出杨望舒恐怕与周易有所牵连，今日看到唐昂驹，更加确信。
但是杨国舅没有那些杨氏族人那般仇视自己的嫡子，而是失望与庆幸交杂的复杂感情。
失望杨望舒竟然背叛杨氏，庆幸杨氏还能留下杨望舒这么一条血脉。
看到杨望舒回望自己，杨国舅看着这个平日里让他觉得最为骄傲的孩子，最终别过眼，朝他挥挥手。
看到杨国舅挥手，杨望舒被杨氏族人咒骂多日未红的眼睛猛然发酸，但是杨望舒还是扭头走出天牢。
他要是不走，江州杨氏嫡系，当真就要断绝在这胜安城内。
杨望舒走出天牢，唐昂驹与李严紧随他后，让杨望舒走在最前，而唐安与牢卫殿后。
本来还在哀求李严的杨氏族人看到杨望舒竟然敢被李严放出，便完全改为咒骂杨望舒。
这些自称名门的士人，如今用最恶毒的话在诅咒着杨望舒，丝毫不顾及当年在胜安维持的温良模样。
唐昂驹皱眉听着，喝道：“再有人开口骂一句，我现在便让你人头落地，你们看看我敢于不敢！”
牢道昏暗，唐昂驹今日穿的又是黑袍，方才没有开口时，众人只以为是牢卫。
眼下唐昂驹一开口，众人认出唐昂驹的身份，听着这句话瞬间便噤若寒蝉，喧闹牢房瞬间安静。
唐昂驹冷哼一声，骂道：“空有嘴皮的软骨头。”
杨望舒听到唐昂驹这声评价，看着这群敢怒不敢言的杨氏族人，也忍不住发笑。
笑罢的杨望舒便好似放下重担，昂首挺胸的走出天牢，半点不见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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