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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赵铁看着她喊道。
病房门口，于胜男听到了这声“妈”，表情一僵，然后心中就特别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和赵铁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多出了一座太平洋。
舅舅和舅妈也听到了，不知道和夫妻同心有没有关系，两个人之间明明隔着一堵墙，但是表情变化却如出一辙，都是凄楚之余带点欣慰。然后，舅妈还抹起了眼泪。
在华夏，“妈”和“爸”可不能乱喊，因为它们相对于其它称呼，是有着特殊意义的。体现在现实生活中，甭管是谁，第一次叫一个原本属于外人的人“爸”或者“妈”，那都需要特殊的场合加持，是要带上仪式感的。华夏民间存在“改口费”一说，对应的就是这种情况。
蓝妈也被惊到，不过，对上赵铁的目光后，她的眼神马上柔软下来，抱住他，又喊起了“我苦命的儿”。现在的蓝妈，丝毫不带以前当兵时的峥嵘头角，就是一个纯粹的母亲。
赵铁这声“妈”，叫得非常自然。因为，这并不是他一时冲动，而是他作为男人的一种宣誓。他想通过这声“妈”告诉蓝妈，他会对蓝于心负责——一辈子。
“小赵，你既然都叫我妈了，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我已经让人在查幕后黑手了。他们会花钱买凶？我难道不会？敢动我的女儿女婿，我把他们的屎黄都打出来！”蓝妈说，眼睛里，恢复了一丝往日的锋芒。
赵铁：“妈，这事你交给我——”
“交给你？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伤……”
凌晨三点左右，蓝妈在舅舅和舅妈的劝说下，这才离开。于胜男送他们出去，挥手与他们告别之后，她想找个地方抽支烟，结果，却从风声中听到蓝妈说：“小蓝只要转到普通病房，立刻安排他们结婚。”她一惊，四下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绕道跟了过去。
“……我活着没有问题，万一我死了呢？谁来照顾小蓝？我不是不相信我侄子，而是我坚信，赵铁不会辜负她。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是，于洪军这个家伙，我确实看走了眼，可是你们也知道，当初他之所以坚持要离婚，其实是不想拖累我……”
蓝妈三人走远了，于胜男站在夜风里，夜风其实不凉，她却依旧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冷。
蓝于心重伤，她当然愤慨，当然同情，但是在此之余，哪怕她自己很清楚，这很邪恶，她的心中，依旧是存在着小窃喜的。
然而——于洪军？她的三叔就叫于洪军。而且，她知道三叔曾经离过婚，离婚之前还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后来跟了他的前妻。天哪！蓝于心——她本来还奇怪蓝于心的父母为什么会给她起这么拗口的名字呢，现在才知道，感情，她本来应该叫做于蓝心。
赵存敏回来了，她看到赵铁，张嘴想说什么，但嘴巴才微微翕动，红肿的眼睛里，便滚下两行热泪来。
赵存敏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淌了不少眼泪了。不提她和赵铁的私人感情，作为赵铁和蓝于心的介绍人，她一路见证了两个人从病人和医生发展成亲密爱人的整个过程，所以，对于赵铁受伤、蓝于心重伤，越发能够感同身受，知道这对赵铁来说会造成怎样的打击。
赵存敏之后不久，于海军也到了，她和于胜男在走廊上相遇，后者狐疑的看她两眼，正要说话，于海军朝她做个噤声手势，然后，拉着她走向电梯间，再上去隔离区。
在一间空置的病房内，于胜男抓住于海军的双肩，盯着她上下左右一通打量，说：“我们六年没见了吧？黄毛小丫头长成了英姿飒爽的共和国军人，小妹，你的变化可真大。”
于海军笑：“你见不到我，可不意味着我见不到你——”
于胜男眼睛瞪圆，问：“传说是真的？”
“你妹妹我难道不配当传说？”
“配，配。三叔知道吗？”
“就是他把我弄进去的，我开始特恨他，现在，很想他。他身体怎么样？你经常回去的吧？”
“三叔身体挺好的，你不要担心——”
“我妈呢，他们——”
“你知道你爸的脾气，老样子。你的脸色不太好，难道说，当时和赵铁一起住进三院的就是你？”
“是。”
于胜男再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那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于海军没有向她解释自己已经转移了，是才得到消息，然后赶过来。说：“还需要将养。姐，还没恭喜你呢。”
“恭喜我做什么？你以为我稀罕当这个大队长？”
“也是。我听说，你当初之所以改行当兵，其实是为了一个喜欢的人——”
于胜男脸红了，然后，她的意气变得有些消沉，说：“这是过去的事了。”顿了顿，她看着于海军，斟酌措辞，说：“海军啊，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于海军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说：“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
“蓝于心是我们的姐姐，是这件事吧？”
“你是才知道还是——”
“不久前才知道。这几年经常出境外任务，总觉得世界很大，现在才知道，世界真小。”
“小时候，知道自己有个堂姐，曾嚷嚷着要见她，长大一点，就把这茬给忘了。没想到，大了，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在这样的地方会齐。”
“她现在怎么样？”
“医生说百分之八十五的可能，会在床上躺一辈子，而且，是没有自主意识的那种——”
“植物人？！”
“是！”
于海军双手紧握，捏得指关节“咯吱咯吱”直响，说：“这个仇，我记下了。”
源于于胜男的提议，两个人装作不认识，一前一后进去赵铁的病房。于海军双手抱胸，站在病床前，和赵铁大眼瞪小眼一通瞧，问：“我能帮你什么？”
于海军这问题突兀，不过反倒是赵铁最喜欢的处事方式，他答：“最好的伤药！”
于海军摇头：“不，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这样吧，给我半年的时间，我帮你把那个人的资料找出来。”
“半年？那就不麻烦了。”
“姓赵的，别嫌我说得难听，就你现在这水平，放你出去，就是送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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