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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一只意外长生的黑猫 > 第33章 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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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得跟陀螺一样的荷衣,最先发觉了它的变化。

    喳喳每日吃饱喝足后就缩在笼子里不动弹,也不再叽叽喳喳地叫了。

    自从婚礼临近宫内人流增多,荷衣就把它又重新关进了笼子里。

    它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精灵,之前在宜春宫里遇到的都是纯善之人,自然平安无事。

    这也就养成了喳喳一个好也不好的习惯——对人亲近。

    养伤期间,尤其是后来腿好了一些被放出笼子后,就喜欢朝人脸上蹭或者跳到人肩膀脑袋上。

    但现在宫内各色人等都有,可不敢再这样,得收在笼子里以防这只喜人且爱落人肩膀的鸟儿出什么意外或者被谁捉走。

    “喳喳,你不高兴吗?”荷衣打开笼门,往里添了些谷粒。

    黑羽的燕子只瞥了一眼,动也不动,黑豆似的眼睛望向外面。

    不远处的天空,几只燕子从屋檐上闪动翅膀,飞向南方。

    它们欢快清脆的鸣叫声传来后,喳喳就像是活了过来。它一下子扑腾起来,忽闪着翅膀,朝着远去的燕子发出嘶哑的叫喊。

    就如同,一个囚徒对自由人的艳羡。

    喳喳的动静扰动起笼子里的干草,灰尘呛得荷衣连连咳嗽。

    不过待她揉揉眼睛,却看到喳喳又似木偶一样地安静了。

    她看着远方已经化为几个小黑点的燕子,忽然就明白了。

    燕南飞,春时归。

    喳喳是想要去南方过冬了。

    荷衣伸出手点了点渣渣的小脑袋,看它一蹶不振的模样心就软了下去。

    “你的腿还没完全好呢”她对着燕子小声呢喃,而面前的活物没有一丝回应。

    叹了口气,荷衣转身去寻了扶苏:“公子,奴婢想把喳喳放了。”

    “为何?”扶苏翻动着眼前礼官送上的书简目中沉稳。

    没有等到回答,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荷衣有些疑惑:“你不是很喜欢喳喳吗,再说它腿脚还没好利索。”

    “可是”荷衣鼓起一张脸,虽是不甚喜悦却很坚定:“喳喳它想和其他玄鸟一样去南方,奴婢觉得,不能再阻拦它了。”

    说着说着,她话语里带上了些许哭腔:“奴婢想给它自由,不然,不然喳喳就死了!”

    扶苏安静地看着窗外,一只小小的鸟笼里,困着一个执着的灵魂。

    “按你所想去做吧,它本就该飞在天上。”扶苏不曾回头,只是痴痴看着远方。

    天光普照,秋高气爽,鸟群飞向南方。

    荷衣惊喜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刚才她还怕贸然提出公子不应允,急得不得了。现在心里有悲有喜,但终归是喜悦多一些的。

    喳喳,你可以飞去想去的地方了,真好。

    她拢起袖子把笼子从树上摘了下来,打开紧闭的笼门。

    原本不动弹的喳喳眨着黑豆似的小眼睛,当它看到大门洞开时歪了歪脑袋。确认不是梦境后,跳着扇动翅膀就往门口冲去。

    它试探着往外伸出翅膀,无人阻拦。

    又兴奋地跳上荷衣肩头,小脑袋亲昵地蹭上了那张还挂着泪痕的脸颊。

    那只活泼的鸟儿又回来了。

    荷衣被逗得咯咯笑,她把喳喳接到左手食指上,然后点了点它细羽柔软的脑袋上:“你啊你,记得跟着其它鸟儿一起去南方。明年春天还要回来看我,知道吗?”

    燕子喳喳地叫了几声,似是在回应。

    荷衣走到宜春宫的门外,前方是一层又一层的严密宫墙。

    她仰起头,天上白云舒卷,漫无边际。

    宫墙再高,也遮不住蔚蓝天空。

    轻轻举起手往上一扬,喳喳扑棱棱地展翅飞上了天空。

    荷衣又怕触景伤情,头也不回地就走向宜春宫。

    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活呢。

    求盗伍有些感慨,他一直看着荷衣对这只鸟儿悉心照料,没想到竟然舍得放它离开。

    小丫头比这藏污纳垢的高门深宫里的很多人,都要善良。

    但不待他有所表示,一道轻微的落地声从不远处传来。

    求盗伍越上高处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一张罗网正胡乱地散在地上。

    旁边几个内监七手八脚地扑了上去,像是在找网内的东西。

    “公子,奴才捉到了!”最先扑上去的小内监兴高采烈,手中赫然是一只惊慌失措的玄鸟。

    鸟儿的右脚略有损伤,此时正不自然地蹬踹着。

    竟然是喳喳!

    “就是这只?消息准确吗?”胡亥的声音穿过树叶,带着股骇人的冷漠。

    身侧服侍的大太监躬身稽首:“奴才早就买通了宜春宫的洒扫小内监,说是扶苏公子救下来的鸟儿,宝贝得很。刚刚在这边安插的人说看到大宫女荷衣把它放了出来,奴才记得殿下您的命令,立马让给网住了。这只玄鸟据说颇为亲人呢,您看看。”

    说罢从小内监手里接过喳喳,转手恭敬地呈给胡亥。

    胡亥捏住鸟儿的下半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喳喳稍稍获得一点自由,它迟疑了一下,然后习惯性地想要把头蹭过去。

    看到鸟儿的这个举动,胡亥厌恶地伸出另一只手。

    然后食指一点一点地把喳喳的小脑袋往原本攥着它下半身的手心里按,直到整只鸟都被塞进了掌心中。

    鸟儿不住地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鸣叫。

    胡亥四指并拢与拇指交叠,指腹与关节往里收紧。

    直到“啪叽”一声,鸟鸣声不再。

    殷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流出,沿着掌纹缓缓流到小指尾端,最后无声地滴落下来。

    他摊开手,掌心只余下一团模糊的血肉。

    “恶心”胡亥嫌恶地皱了皱眉,随即像丢垃圾一般把手中的烂肉扔到了草丛里。

    丢罢还是不爽快,又夺过小内监的袍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掌。

    直到指缝重新变得干净,一行人才前呼后拥地护着胡亥离开了。

    只留下草丛里一团血肉,那曾经是一只翱翔天空向往自由的鸟儿。

    求盗伍看完了整个过程,他默然无声,眼前晃动着荷衣和喳喳相互依偎的影子。

    他曾见过无数杀戮,比这残酷的多得是,一只鸟雀的死亡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这一刻心内却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幸好,幸好小丫头没看到这一幕。

    在这座食人无形的咸阳宫,又有几人能逃脱得了如鸟雀般被挤迫而死的宿命呢?

    也许,从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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