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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美食在前,张骥任丘二人实在是饿的狠了,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坐在桌前开始吃喝,不一会儿,满满当当美食就被一扫而空,张骥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说道:“五嫂,再整碗汤,我溜溜缝”。
五嫂已经习惯了张骥的这般说话风格,这位张大人与自己先前见到的任何官员都不一样,他对每个人都很尊重,还不是像其他上位者那般礼贤下士的尊重,而是对仆人,屯户都内心尊重的那种,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随和、平易近人的人,是灭了杨家满门的幕后之人。
她内心想着此事,但嘴上没有丝毫迟疑的回道:“诺,老身早已准备着了,现在就给您呈上来”,然后她转身看向立在自己身边的婢女说道:“素欣,去将汤端上来”。
“诺”。
张骥看着婢女离去的身影,疑惑的问道:“五嫂,此人是……?”。
五嫂忙解释道:“大人,此人是老身新招收的婢女,名字叫做杨素欣的,是前段时间被灭门绝户的杨家之前的婢女,今日大早来到府衙前,非得想要服侍您,我看她态度诚恳,又是在走投无路,就让她在府里试工了一日”。
“胡闹,杨家的婢女,怎么能够来府衙呢,还想要服侍长官,真是不知所谓”,张骥还没开口,任丘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刚才就看着那人面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了,听五嫂这么一说,才回想起来年节时他主持分割杨家财产的时候,此人是获得了自由之身,脱离奴籍而去的。
此时的杨素欣正端着热汤走到了门外,将任丘的话原原本本的听的真切,她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张骥抬头看到了门外的杨素欣,抬手招呼道:“进来啊,本官正饿着呢”。
“诺”,这声音明显带着哭腔呢,只是声音的主人要强,强忍着而已。
张骥将汤碗接了过来,一边喝汤,一边说道:“无妨,杨家婢女又如何,那都是老黄历了,既然五嫂认为是可用之人,那以后就在这里好好干”。
“民女谨记”。
“只是,五嫂以后再想招人进府,需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张骥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径自回房去了,扔下任丘三人在屋内诡异的沉默着。
“五嫂,长官虽然平易近人,但这府衙自有府衙的规矩,此类事情以后需得斟酌才是”,任丘对五嫂说完这句话也不待后者回答,自顾自的离开了。
剩下一个面露愧疚的五嫂与一个喜极而泣的杨素欣相视无语,五嫂知道自己这下僭越了,正在懊悔不已。
杨素欣却很开心,自不共戴天的仇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死去时她就觉得生活有了希望,但当杨家的财产被堡内的吏员们分割,杨家大院也被府衙没收之后,她一时间却变得茫然失措起来。
她犹记得十年前,同样是在冬曰,自己还住在平利县城的家里,娘亲一边哭着,一边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泪水不住滴在脸上,滚烫滚烫,出身世家的娘亲,自幼娇生惯养,比锅铲重的东西都没拿过。
但那一天,娘亲的手力气很大,大到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大到她很快昏死了过去。当她再醒来时,娘亲已经变成了挂在房梁上的一具尸体。而在此前一天,她爹爹的死讯正从北方传了回来。
而在此之后,家中的田产就成为了杨家的私产,自己也成为了杨家的奴隶,那时的自己还很小,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后来慢慢长大之后,才知道原来杨家的仆人尽是与自己一般的出身与际遇。
她才慢慢明白,这一切都是杨家为了谋财害命做的龌龊勾当,她本以为要用上十几年时间,才能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为父母报仇,让杨家与自家一样家破人亡。
但没想到才十年的功夫,好不容易取得了杨林的信任,就有人帮自己完成了夙愿,失去了宁愿以生命为代价也要实现的目标,她的心中仿佛突然间多了一个洞,空空落落,走起路来都如同幽魂,但又轻松了许多,连呼吸也轻快了,仿佛沉甸甸的一块巨石被撬掉了一般。
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在心中纠缠不清,几乎让杨素欣疯掉,她感激着张骥这个让杨家一举毁灭的恩人,但同时她又恨着自己不能亲手为父母报仇雪恨,如果是由自己亲自把杨林送入地狱,那该有多好?
从小在仇人的家里长大,一面小心翼翼的伏低做小,一面在心底暗暗发誓报仇雪恨,这种黑暗的生长过程让杨素欣的性格变得坚韧而执拗,她发誓以后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自杨家出来后,她就自然而然的脱离了奴籍,成为一个自由人了,她在堡内租了间屋子,因为有事前小心藏起的一点积蓄,再加上她出色的针线活,让她度过了年关。
但她在杨家时的悲惨经历让她自己实在不愿意再与人为奴,但又不想草草嫁给随便哪个屯户潦草的度过余生,所以她只能随着其余屯户们一起建设水利,修建安远堡,但繁重的体力劳动她实在是吃不消了,身边又没有人可以帮忙。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她看到了张骥这位新的屯田官给整个屯堡带来的变化,又实在不愿意离开这个屯堡,加之她对自己厨艺与女工的自信,还有独步靖边堡的茶道之术,才带着试一试的态度前来府衙,希望能够成为张骥身边的一个下人。
自己现在虽然没有被大人青睐,更是连累五嫂受到了张骥的训斥,但总归是如愿以偿的留在府衙了,只要留下来了,以后都会慢慢变好的,她就莫名的相信,只要离张骥越近,生活就会越好。
“愣着干什么,两位大人都走了,还不收拾餐具,虽然大人让你留下了,但老身知道那只是大人不愿伤了我这张老脸,你以后可得勤快些,不然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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