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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赔她七十两后，他就捉襟见肘，赌坊跟烟柳花巷都没怎么去了。
陆细雨这话说得心不甘情不愿，他是半个子都不想给。
对，不能给！
“但是大人，草民也要状告陆颜宁一家以本伤人，抢我长工，如今草民的田地没人打理，来年收成少掉的可不止五分田！那她陆颜宁是不是也该赔偿草民十多亩地麦粮的损失！”
五分田就想讹他四五两，那她是不是该赔他十多亩地的损失？
这很公道。
乖乖，往年收成，一亩地最多两百多三百百斤小麦，按死丫头的算法，亩产得有六百斤！
他还能反过头多讹一半不止，这么算起来，她不得给他赔百来两？
一年下来，他都挣不到一百两，这波是要发财了？
陆细雨从陆颜宁那得到启发，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这家伙贼眉鼠眼的，陆颜宁用脚想也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陆颜宁冷笑道：“哦，长工，那请问你们有签订佣契吗。”
陆细雨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听到陆颜宁这话便噎住了。
他心底发虚，却还强撑着嘴硬道：“桃源村谁不知道我雇他们当长工！你莫要狡辩！”
“懂了，就是没有佣契是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不是很正常？西家待遇好，他们弃了你这东家，请问犯了哪条律法？只要你数得出来，我跪下双手将银子奉上又何妨！”
陆细雨自然没有签佣契，一来没有这个意识，这也是他跟桃源村真正富户差别所在，二来他还经常克扣佃农的薪粮，签契白纸黑字在案，他也不好赖账。
“你，你强词夺理！”
“呵呵，再说你家田地没人干活，你就不会另外雇人？等活计的佃农又不仅仅是那几个，舍不得花钱，自己又懒惰不下地干活，来年没有收成怨得了谁？别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都往我身上按。”
“有便宜的谁要用贵的！！”
“是啊，说得很有道理，可这不是便宜的没有了么。”
“你你你———”
事情闹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孰是孰非了。
原先还有些村民觉得陆颜宁的做法缺德。
细想下来，不说别处，就他们桃源村，存余劳动力还不少，按实价走也能招到人干活的。
原先就是陆细雨一家落井下石，逮着贫户欺负。陆颜宁哪是缺德，分明是积德啊。
“大人，民女看他们一点悔改之心也没有，还转过头讹人，实在令人失望，私下和解就免了，恳请大人从重处罚，还民女一个公道。”
“大人冤枉啊———”
“大人明鉴———”
“大人切莫听信小人谗言———”
陆细雨一门磕头哀嚎此起彼伏，一时间好不凄惨。
当日丢田丢地的阴影此刻从尾椎骨直窜上脑门，这时候才怕了，是不是太晚？
县令又敲响惊堂木让他们安静，实在是吵得脑仁刺痛。
“如今证据确凿，容不得你们抵赖，现令你们暂赔老陆家二两银子，待来年冬小麦收成，实算损失再赔偿余下损失。鉴于你们三人毁人庄稼财产，事后不知悔改，情节恶劣，现将你们二人收监两年，即刻关押，来人！”
关押两年！
三脸刷白。
两年以后出来是什么光景，天知道！
“不，不可啊，青天大老爷，我，我儿进去了，我两个乖孙怎么办？”
田氏膝跪前行，流着鳄鱼的眼泪道：“是啊大人，我儿年岁尚小，怎可离了爹娘？”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行恶之前，你们可又有考虑过儿女年幼？”
县令的话，犹如一个大耳刮子狠狠甩在田氏脸上。
如果，如果不是李氏，她又怎会……
想到这里，田氏含恨将李氏唆使他们夫妻去糟践陆颜宁田地庄稼一事和盘托出。
他们只是从犯，主谋是李氏这个懒婆娘。
她虽然也不爱干活儿，但是佃户跑光之后，家里唯一肯下田的还不是她？
凭什么李氏能置身事外？
“你这个贱女人，我撕烂你的嘴，敢在青天老爷面前说胡话！”
县令哪能容她们在公堂上胡闹，衙役撕开两人，李氏田氏各吃了十板，田氏瞧着还好，李氏是彻底地有气无力了。
“我儿，我儿，还不替老娘说句话！？”
瞧着老母亲虚弱的模样，陆细雨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
这件事情确实是她拍板要他们做的。
陆颜宁过去做的所有坏事，都是她主使，他不过是享受其中的得益。
冤有头债有主。
陆细雨想的是，孩子小，需要他的照顾。娘一个人进去，总好过三个人一起进去不是？
按妻子的德性，断不可能任她逍遥。与其这样，不如他们在外面，还能给她疏通打点呢。
娘，儿子只能对不住你了。
“娘，初儿平儿还小，请恕孩儿不孝，不能再替你隐瞒了。”
县令脑壳疼，这陆氏两房有够乱的。
儿子儿媳细数自己的罪状，李氏这心是一点点凉下去，血气却尽往天灵盖冲。
“不孝儿，你你，老娘真是白疼你了！”说完就白眼一翻，气晕过去了。
事到如今，陆细雨不得不向陆颜宁低头。
也算是他为亲娘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又是贴银子，又是道歉。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表面上是做足了功夫。
最终，他们答应举家离开桃源村，李氏判监半年，陆细雨夫妇轮流关押两月，此事才算结了。
经此一役，陆颜宁不好惹，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的这个印象，牢牢刻印在桃源村旁听了这场闹剧的村民心里。
此事一了，陆归年爷孙同出衙门。
他好像没帮上什么忙。
事实上如果不是宁宁年纪尚小，她自己处理这事绰绰有余。
过去因为他的疏忽，李氏教坏陆颜宁，陆归年本就愧对她，如今孙女出息了，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好像就更没用了，陆和风有点失落。
陆颜宁察觉到了，便甜笑着挽住帅爷。
“爷，时间还早，既然到镇上来了，不如去学堂看看，大弟小弟年纪到了，早就该进学堂学习了。这方面宁宁拿不得主意，还得爷来掌眼。”
陆归年知道家里如今不缺钱，宁宁得神仙指点后，都跟百香楼做上生意了，哪还缺钱。
他露出和煦笑意，虽然他口不能言，但他腹中有笔墨，便有用武之地。
宁宁如今是越发心细了。
还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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