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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不清楚陆颜宁具体写的什么，她又不识字。
这确确实实是一份卖身契。
陆颜宁正要带着她去里正那里谈立女户的事宜，届时便把卖身契烧了。
杜氏早就灰溜溜跑了，可周氏一家子还在。
“什么？立女户？晴翠啊，你怎么想不开啊。”
这下不仅周氏，陈福贵也劝道：“立女户还不如跟着颜宁丫头呢，我看谢小哥过得就很不错。你日后要寻好人家，也不难啊。”
虽说在陆家是寄人篱下，可陆家人的品性在那里摆着，跟着他们不比立女户舒服？
陈春樟不说话，但他焦急的神态暴露一切。
不料张晴翠摇摇头：“我想做自己的主人。”
做自己的主人。
有志气。
虽说女户确实婚配艰难，但并非完全不可能。
“抱歉婶子，叔，我尊重晴翠姐姐的选择。”
周氏他们这才明白陆颜宁刚刚跟杜氏一番周璇，目的在何。
原来，竟是为了救张晴翠出苦海。
否则杜氏今日估计没法脱身，吃定牢饭了。
要是旁的人跟里正谈立女户的事，里正肯定就拿扫帚把人赶出去了。
但这个人是陆颜宁！
是陆颜宁！
她在桃源村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不，于整个万澧县，都是有功之人。
若是冬小麦的效益出来，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她牵线给张晴翠出头，里正就不得不陷入纠结中。
“丫头，你这是为难我呀。”
里正唉声叹气。
“里正爷爷，不为难的，不瞒您说，我这其实还是刚起步，跟百香楼的合作，不是我的最终形态。”
什么形态？最什么态？什么终形？
这娃子在说啥。
“我有自己的盘算，殷羡与想要我手中的方子，但其实，我是打算单干，所以我才多次跟他打太极。”
不过为了笼络他，想来还是要时不时漏他一个方子，稳住他的，三年五载一个差不多吧。
“你看中晴翠丫头了？既然如此，你拿着卖身契不是正好？”
“那不一样，我需要的是一个高瞻远瞩，有眼界魄力的助力，而不是唯唯诺诺，永远低人一等的奴仆。晴翠姐姐难得有这份勇气，与我不谋而合，我怎么都是要成全她的。”
里正没想到陆颜宁这么看得起张晴翠。
转念一想，若不是张晴翠有个不靠谱的爹，恶毒的后娘，确实是桃源村未嫁女里最抢手的人选。
况且里正相信陆颜宁的眼光，既然他说张晴翠是可造之材，那他便信这一回，全了她们这一念想又何妨。
若真日后有大造化，何尝不是天崇国之幸。
里正被陆颜宁画的大饼，迷了眼，短短几日内还真就给张晴翠立好女户事宜。
怪道的是，县令也没有多做阻拦。
而张晴翠跟着陆颜宁出来后，便见到陈春樟在外头等她们，气喘吁吁的。
才不是等她呢，陆颜宁识趣避让，让他们说会悄悄话。
陈春樟声音略哑：“你是不是怪我没用。”
张晴翠摇摇头：“怎么会呢，春樟哥哥，你夹在两头中间，自是难做。现在挺好的，我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我梦寐以求的。”
“你一个人怎么过，我知道你能干，但是，”
但是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我还有一双手啊。我知道很难，但是我有信心。”
陈春樟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
“这些你拿去用，先应应急。”他给陆颜宁抓鱼虾蟹，赚得不少，反正一时半会用不着。
没想到张晴翠拒绝了他。
“陆姑娘是个好人，她借了我十五两银子，我打算搬到镇子去，再去找门活计。”
她原先以为得要五十两才能说动继母，没想到陆颜宁用十两就把她打发了。
这些银子，她打算先租间屋子，购置生活起居用品，剩下的或许可以学一门手艺。
具体的，她还没想好。
“春樟哥哥，你值得更好的女孩，不要再在我身上费工夫了。”
她的儿女情长，如今被事业心压制。
拜这么多年活于杜氏的恐惧下所赐，亦消磨了她的一颗软心，被打磨得愈发坚硬。
以前日子难过的时候，总想着有人能来救她。
等踏上她家门槛的人来一批走一批，杜氏贪婪的嘴脸，日益膨胀，爹的不作为，她才明白。
或许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哦，不对，还有脾性古怪的陆姑娘。
一个人，竟然一夕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是她后来的作风，给了她希望。
她也想活得像陆姑娘那般潇洒。
她的痴念，化为一朝冲动，没想到陆姑娘竟然真的出手相助！
实际上，张晴翠现在脑子还是懵的。
她成功了。
竟然真的成功了。
“晴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陈春樟忍不住喊住她。“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张晴翠不做声，脚步顿了没一会儿，便继续了。
“搬到镇子挺好的，但是活计嘛，晴翠姐姐，有没有兴趣来帮我。”
陆颜宁跟她一同走着。
张晴翠讶异地看向她，连连摆手道：“我已经麻烦你太多了，怎么好还能受你接济呢。”
“什么接济，那是白纸黑字的雇佣关系。反正你找活计也是帮别人打工，那为什么不能来帮我呢。
其实我最近人手方面正紧缺着呢，特别是那面摊吃食，只有大牛媳妇我不太放心，太累人了。
眼看着我娘要生了，还得找稳婆，我爹在杨大夫精湛的医术下，亦逐渐好转，不瞒你说，我俩弟弟也要上学堂了，家里事多着呢，我快分身乏术了。
我帮你其实亦是有私心的，晴翠姐姐手脚勤快，活儿也学得快，易上手，恰恰是我所看重的，便当是回报我帮你这一遭怎么样？
而且我这开的工钱绝对不会亏待了你，每日工时亦不长，闲余还能打络子做绣活打发时间。”
别的活计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陆姑娘的面食摊摆一早上，别说做绣活了，再寻一份活计还绰绰有余。
张晴翠确实心动了。
看得出来，陆姑娘并非借故帮扶她，而是真的需要人用。
“那行，我帮忙看面摊，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从今以后，颜宁妹妹便是我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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