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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问李狗剩的家事。”
闻言，老太太放松了警惕，靠着墙，上下打量着白月洋，瞧见眼前胖乎乎又丑的白月洋，老太太笑了笑。
“倒是比以前长的富态了许多，少了刻薄相。李家的事情，村人尽知，你怎么偏寻我这一条腿进坟墓的人打听？”
“你和李狗剩是亲戚，问你自然更清楚一些。”
老太太身子微颤，布满风霜的老脸上挂着几分惨淡的笑。
“算哪门子亲戚，那个老家伙死了，便断了亲。”
“老太太给我讲讲当年的事情吧？”
在老人家面前，白月洋无需做任何伪装，她寻了一把陈旧的椅子坐上，耐心的打算听下去。
见状，老人家知道这人是赶不走。
想到当年的事情，老太太的眉眼里尽是遗憾。
“我和狗剩的娘不是亲戚，我俩都是被人贩子卖到这里的。我家穷，子女多，被人贩子盯上，我爹娘也没寻我。
狗剩的娘不同，她是大户人家的庶女，很漂亮，从小被骄纵惯了，脾气不好，性子烈，人又傲。狗剩家以前在村里算殷实人家。
花钱买了漂亮媳妇当宝一样，自从成亲后，她一直闹。直到生了孩子，也没人寻她，她终于认命了。”
说到这，老太太眼里涌出一些泪。
“她从小教狗剩识字读书，狗剩中了秀才。她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希望儿子高中状元，她从此就能认祖归宗。
她还是想回家。”
老太太顿了顿，抹了眼泪，又继续。
“中秀才后，不少人上门提亲。其中也有县令的千金。她瞧不上，她要等儿子高中状元，娶公主郡主。
可有一天狗剩不读书了，要从军，还带着木头的娘到家里要成亲。
她自然是反对的，姑娘家刚进门性子温和，说不办酒席也行，愿意在家照顾她。狗剩不肯，执意办了喜宴明媒正娶了人家姑娘。
自打那时起，她与狗剩的关系僵硬了。整个人性子也不好了。趁着狗剩从军，她时常对狗剩媳妇拳打脚踢。那姑娘性子软，任打任骂不还口，也不还手。
有一日，她知道狗剩从军是替白二虎，也就是你爹去的。原本是逮着你爹了，是狗剩放走你爹，自己去了。她知道后，执意要去白家闹。
媳妇拦住了她，两人吵了一架。她兴许是气头上，让媳妇跳河去死。
媳妇不肯，她便跳河威胁，媳妇不会水却要跳河救人。”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老太太又咳了起来，白月洋给倒了水，家里也没热水。
“冷水就行。”
白月洋生了火，烧了水。
老太太见状，缓了一会又继续，“我见事态不好，便去找了你爹。你爹跳下去救人，最先看到的是狗剩的媳妇。他将狗剩媳妇捞上来，便要去救她。
就那么瞬间的事情，其实，她死也跟我脱不了关系。”
说到这，老太太眼里有遗憾有悔恨。
白月洋也没质疑，送来了热水。
“喝口。”
老太太喝了水，眼里带笑，望着窑洞外明媚的阳光，如释重负一般。
“那时，河水急，早就看不见她了。你爹问我落水的位置，我故意指错了方向。你爹游了好几圈也没找见，这么多年了，她的尸体应该还在河里。”
老太太又喝了一口水，故意看白月洋的神情变化，想要窥探出些什么。
许久，白月洋依旧一声不吭的继续期待着故事的下一步。
“你不问为什么？”
白月洋笑笑，“你故意指错方向？你是嫉妒她比你过的好，又烦她不知足吧？”
被戳中，老太太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我嫉妒的何止这一点。我是穷人家出生的孩子，家里子女多，我的命如草芥，爹娘尚且不疼，外人又怎么会疼。
可她一出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好多人伺候她。明明都是被人、贩子拐卖的，我把好吃好喝的都第一时间给她，可她却嫌弃，甚至骂我打我出气。
我第一眼相中李狗剩的父亲，想去，可狗剩父亲见她漂亮，便要她。”
老太太紧接着咳嗽了好几声，又喝了一口水。
碗里见底，白月洋又给添上。
“阿四的父亲本勤勤恳恳，待我极好。一日去狗剩家送东西，却被她打断了腿。从此他瘸了，没收入，我家陷入窘境。阿四爹的为人我知道，她却说阿四爹见她漂亮，要轻薄她。
她放屁，阿四爹说他去的时候撞见她抱着白大牛。所以被打断了腿。你那个爷爷不是个好东西。”
闻言，白月洋点头，“这事，我奶奶知道吗？”
“我不清楚，但你奶奶是性情中人，到底是离开了白家。”
“我奶奶...还活着吗？”
“不清楚，时间太久了。你奶奶是个不畏世俗的人，做到了我和她都没做到的事情。她一心想离开，终究是离不开。
从军的事情，是我说给狗剩的，我把他娘和你爷爷的事情说给了他。他要赎罪，也不愿意在那个家待。
不然，非亲非故，何必去替他人从军。我要让她也尝尝这世间的痛苦不止被贩卖和嫁错人。还有痛失亲人。
谁想，狗剩命大回来了。不过即便不是我，狗剩也难逃从军，毕竟你哥哥....”
白月洋兄妹四人，大姐出嫁鲜少回家，关系也淡薄。
大哥前些年也是被抓去从军，生死未卜。
“你还恨吗？”
老太太摇头释怀笑笑，“不恨了，人到我这年纪，除了憋着陈年旧事之外，什么都能放下。”
“遗憾吗？”
“遗憾，其实也不遗憾。当年她家里人寻来了，恰好问的便是我。你猜我怎么回的？”
“你说不认识？”
老太太点头笑笑，“我说狗剩家里的是我的亲妹妹，染了瘟疫。我们一个娘生的。那人怕染病，不敢进去。便信了我。
她不过是恰好风寒，她到死都以为家里人抛弃了她。
哈哈哈哈....我们有一点是一样的。一辈子都离不开这破地方。”
听完故事，白月洋替她把脉发觉老人家已经病入膏肓，到达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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