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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烛光映着他半边脸颊，似一把刀将他割裂，一边隐于黑暗，青面獠牙，一边俊美冷魅，宛若神明。
他微微抬头，狭长的双眸眯着利芒，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藏匿着一丝讶异与怒火。
“姜五小姐好本事。”
男子低沉浑厚的嗓音透着一丝漫不经心，修长的手指磨搓着大拇指的玉扳指，整个人透露着几分矜贵危险的气息。
姜??当然看得出来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记着昨日的仇。
只是她现在也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看着跪在他脚下的贺琮，声音平缓。
“沈大人，是我胁迫贺侍卫放我进去，与他无关。”
沈厌似乎是笑了一声，“违反规矩，私放探监者独自进昭狱，贺琮，你来告诉五小姐，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贺琮颤着声音，沙哑道：“受杖刑……三十。”
三十杖，听着不多，但是在昭狱这样的地方，十杖便能要人的命。
沈厌唇角一抿，语气冰冷。
“带下去！”
“等等！”
姜??急忙拦在他面前，“沈大人，我说了，是我胁迫他放我进去的，跟他没有关系，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贺琮心善，对姜云迟多有照拂，她不能让他受她连累。
沈厌不为所动，“五小姐千金贵体，我罚不得，但锦衣卫有锦衣卫的规矩。”
姜??气恼地咬牙。
沈厌这个大奸臣，还真是不负他的恶名。
贺琮被拖下去，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沈厌竟让人当着姜??的面行刑。
那成人手臂粗的实心木杖，一下下地砸在贺琮身上，不过十杖，贺琮已经受不住晕死过去。
沈厌坐在浮屠塔前，冷白色的肌肤犹如死人一般，淡漠的目光更是生冷刺骨。
正欲抬手让人继续，姜??冲到了他面前，目眦欲裂。
“沈厌！够了！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是么？”
沈厌轻描淡写，“那五小姐记住了，贺琮是因你而死的。”
姜??气恼不已，“沈大人无非就是因为昨日之事生气，大不了我让你打回来，何必牵连他人？”
沈厌嗤笑一声，“本官看着像是公私不分的人吗？”
“继续！”
一声令下，行刑的侍卫也不能留情，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谁也没想到姜??会突然扑过去，硬生生替贺琮挨了那一棍。
剧烈的疼痛从肩膀处袭来，像是一把斧头重重朝她劈了下去。
姜??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面色惨白，冷汗淋漓。
众人一惊，便是沈厌，眸中也涌动着异样的情绪。
姜??仰头看着他，饱受摧残的娇花，也有她的骄傲。
“这是第十一杖。”
她颤着声音，“剩下的十九杖，能否先存着？算我欠沈大人一个恩情。”
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鹰眸中眯着压迫的寒光。
“姜五小姐把我这昭狱当什么地方了？”
薄唇轻启，他的声音冰冷绝情。
“还愣着做什么？继续！”
姜??根本拦不住，眼睁睁看着贺琮受刑，身上剧烈的痛感让她连站起来都十分艰难。
她死死地盯着台阶上的沈厌。
“沈大人……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沈厌不悲不喜，“职责所在。”
姜??笑了。
好一个职责所在。
此刻她无比后悔，昨日趁着沈厌昏迷，没有一刀了结了他的狗命。
这般无情无义、心狠绝情之徒，活该上一世被万箭穿心！
沉浸在愧疚与怨恨之中的姜??，并未注意到，在十九杖之后，沈厌喊了声停。
他站起身，看着血肉模糊的贺琮，摆摆手让人抬下去。
姜??忍着剧痛站起身，墨发散落在肩前，瘦弱的身躯，好似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沈大人今日的‘教诲’，姜??记下了！”
她把情绪都深藏在眼里，苍白的小脸露出了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沈厌眉角微不可见地一挑，目送她离开了昭狱。
一道身影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叹道：“怪不得是姜泽风的女儿，这份硬气，便非常人可比。”
沈厌没有偏头看他，声音不咸不淡。
“只凭这份硬气，她在燕京城是活不久的。”
大理寺卿傅修噗嗤一笑，朗朗面容，皎若明月。
“沈厌啊沈厌，姜??好歹也是燕京第一美人，也就只有你这般不解风情。”
美人落难，有人疼惜，有人不怀好意。
唯独沈厌，看着姜??的目光跟看那些囚犯别无二致，一样的不近人情。
那一棍子实打实地打在姜??身上，玉桃吓坏了，一边哭着一边给她上药，嘴里不停骂着沈厌不是东西。
姜??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她只挨了一棍，便伤成这样，贺琮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让玉桃把剩下的银两全都翻出来，凑一凑也有百两，全都送去给了贺琮。
贺琮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姜??身份限制，不能为他多做什么，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啊！”
外面忽然传来了玉桃的惊呼声，姜??表情一变，拉好衣裳走出去，便瞧见了姜婵甩了玉桃一巴掌。
“没长眼的奴婢，敢弄脏了我的衣裙！春樱，给我掌嘴！”
“是。”
名唤春樱的奴婢上前就想动手，一把扫帚砸了过来，疼得她惨叫一声。
姜婵也是吓得不轻，扭头看见了姜??，火气顿时蹭蹭蹭地冒了上来。
“姜??！你疯了？”
姜??眸色冷厉，“我说怎么听见了狗叫，原来是四姐啊。”
姜婵面容扭曲，气急败坏地怒吼。
“姜??！你敢骂我是狗！”
“哦，对不起，我不应该侮辱狗。”
“姜??！”
姜婵肺都要气炸了，一张清秀的小脸狰狞非常，猛地扑上来便打算教训她一顿，却被姜??轻轻松松地掐住了手腕，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四小姐！”
春樱她们吓坏了，冲上前来便想帮忙，便听姜??冷冷道：“不想姜婵的手废了，就把玉桃给我放了。”
玉桃小跑着跑回姜??身边，姜婵也被丢了出去。
她捂着自己剧痛的手腕，咬牙切齿：“姜??，你少得意！祖母让我来喊你过去，你就准备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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