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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是没死，所以要提前解决掉他啊，等他死了变感染者，我们都有危险，有什么矛盾之处吗？”周正问。
苏子晴就是反对，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反对：“就是不行，你们让开！”
周正和何一雄看了看时间，他们手腕上都有表，防水的机械表，商场里专柜里摆得都有，百达翡丽，劳力士等等，一人一块。
末世有末世的好处：奢侈品不再变得奢侈，但其实用功能没有因为末世出现而被剥夺。
一个健康的人从被咬到病毒发作，寒冬半小时，夏季十分钟。
病毒会从比从呼吸道进入身体内发作得更快，更恐怖的是：无药可救。
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分钟，在剩下来的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苏子晴必须要做到清洗伤口、消毒、控制感染速度、控制病毒复制速度、再将病毒从血液里剥离、再制造出抗体，然后给患者提供一个健全的无菌环境。
在这样的环境下，神仙都做不到。
接下来的时间，苏子晴开始为这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男人进行最后的操演，但是她发现，当她把患者的衣服撕开后，却没有任何工具、药品和环境来为她救人提供支持。
她愣在了原地。
原来她所想的那些都不切实际。
“你们为什么不帮我？！”苏子晴歇斯底里，把这个人受伤却救不了的根本原因归结在了周正身上，“都是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他只不过是想跟我们要点吃的，我们把吃的给他就行了，干嘛要伤害他？！”
周正和何一雄面面相觑：excuseme？难道要我们在末日做慈善？
“你们一路走过来，已经伤害了好几个人了！你们一点怜悯心都没有！我真是不应该和你们做朋友！我看错你们了！”
周正和何一雄一人点了支烟，心里有一万只羊驼在奔腾。
何一雄吸了口烟：“要不，把她也宰了？话太多了，而且没脑子。”
“再观察观察。”周正轻描淡写道。
楼下的感染者还在缓慢的向四楼移动，因为膝关节变得僵硬，它们的移动速度和蜗牛相等。
但它们仍然在不断前进，到天亮，两个感染者肯定会到四楼，平地上，它们的速度和正常人一样，会一直追着人，不死不休，除非活人离开感染者超过三十米，并且在三个小时后，感染者才会再次进入沉默状态。
“还有一分三十秒。”周正看着夜光机械表，“表是不是不准？”他忽然问何一雄。
“准吧，反正我算着呢，还有一分二十秒。”何一雄用大拇指擦了擦表面钢化玻璃，“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你来吧，上次好像是我来的。”
“不对，上次是我。”
“老规矩，猜丁壳……剪刀石头布！你赢了，谁赢谁动手。”周正不给何一雄辩解的时间。
何一雄也懒得和死党周正纠结这个，接过了周正递过来的匕首，问苏子晴，“苏医生，他还有救吗？”
苏子晴这才明白自己也无能为力，丧气地坐到一边，痛哭。
她的力量在此时显得无比苍白，周正是对的，杀了他比救他更人道。
眼前的伤者忽然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如同弓形虫一样，突然疯狂的颤抖，嗓子里冒出如同风箱一样的声音，大量白色的粘液从嘴里喷出来。
何一雄和周正两人合力将他按在地上，何一雄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将他的握着刀的手，拽向了自己的脖子。
何一雄道：“苏医生，转过头去。”
苏子晴满脸都是泪，倔强得没转头。
“谢谢。”他从嘴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是向这个世界做最后道别，然后他的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扑哧。
何一雄手中的匕首在伤者的脖子上割了一刀，很快，他不动了。
周正说：“拖到外面去割，不完全割掉，人还会动。”
何一雄答应一声，把人拖到了门口。
血腥味刺鼻。
苏子晴还在抽泣。
“不解决掉他，留下他，他会慢慢的病变，我们不知道这种未知名病毒的到底能把人折磨成什么样，我只知道，我见过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在商场后院中的女性感染者，一瞬间走了神，很快又恢复过来，“……能够在被咬了之后能够在半小时之内安然无恙的，从来没有！”
“你怎么知道？你亲眼看见了？”苏子晴擦了擦眼泪。
“被咬的在医院里从来没坚持过半小时，夏天，最多十分钟就会病变，我和何一雄救过几个……救不了的。正常被感染者会很慢发作，有的人十天，有的人半个月，没有超过一个月的，最后都会发作。”
“你在医院里藏了多久我们不管，你没看见过，你不知道一个又一个人从我们身边离去的感觉，陌生人，老人，年轻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我们无能为力，我们能做的，就是送他们最后一程。”
苏子晴默不作声。
何一雄回来了，满手都是血，不停的用床上的床单擦拭。
“太难割了，不如砍刀好用，下回带一把砍刀。有烟没？点三支，送送他。”
打火机的火光照亮了周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点燃了三支香烟之后，他把烟给了何一雄，何一雄每一支烟都吸了一口，确保不会熄灭，然后来到宿舍门口，将已经被破坏掉的电子门打开，将香烟并排放在了门口。
“兄弟，一路走好！”
何一雄看着那三支冒着红光的香烟发呆。
周正呢喃着，似乎又是在对着苏子晴说：“你说病毒可能是人工研制的，我不赞成，谁的心能够那么狠？竟然会研究出毁灭全人类的病毒来？这不是自己害自己吗？人死绝了，有什么好处？我宁愿相信病毒是三体人带来的，也不相信是地球人自己研发出来的，真他妈扯淡！”
周正来到门口，跪了下来，冲着那三支香烟磕头。
苏子晴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很多年了，她都没有见过有人在给亡者祭拜。
似乎，她的世界里只有学习，学习，还有学习。
但是到现在，她所学的东西，都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只是让她提前知道了蜜蜂已灭绝，让她提前为未来制定了一个目前看来依然可行的计划。
“对不起。”苏子晴不知道为谁而道歉。
周正和何一雄都回过了头。
沉默，比吵架所带来的气氛更加压抑。
苏子晴从他们两个人的身上，看到一道光，但是不知道这道光能坚持多久不会熄灭。
“你们知道沙漏区吗？”
“什么区？”
苏子晴一字一句道：“沙漏区，建造在太平洋中央的巨大人类居住区，是一根巨大无比的抗压玻璃管道，像一个沙漏，两头粗中间细，所以叫沙漏区，传说病毒就是从哪里泄漏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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