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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凉凉地看了身侧萧澈一眼，见他眉眼都是寒霜，黑眸里总给人的感觉就是藏着高山的凌厉和傲岸，浑身都是戾气。
这股似从地狱里沾染来的戾气，总能让四周的气温骤降几度。
秦嘉轻轻摇了下头，执起酒盅给他空了的酒杯倒满酒水，“少主请吧。”
可萧澈的视线却依旧死死地凝在对面的窗户上，似乎要将那窗户看出个大洞来。
他捏着酒杯的手指发白，声如碎玉道，“秦少卿在此处，是否已经代表了你选好了主子了？”
这带着明明嘲讽的话，让秦嘉饮酒的动作顿了顿，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开口作答，但呼吸却一下下地粗重起来。
搁在膝盖上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手背崩出根根青筋。
在陛下将萧云瑾一案交给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了选择，违抗皇命，还是成为萧云瑾的人。
早就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他心头不由浮起一声嗟叹，略带着疲惫的声音，沙沙道：
“我躲进大理寺不过就是为了远离这皇子之争，但整个秦家并非我一人就能决定的，更何况，我在十多年前就认了李公公做义父。
萧少主，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活得像你那般自由自在，在青州，你像如何就如何，没有人会约束你，也没有人能束缚住你，能不能自然无法理解。”
萧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径自喝着酒，冷笑了一声，“如你真像远离这一切，以秦少卿的聪慧，又怎会寻不到一个法子，不过都是……”
话说到一半，他就住了嘴，旋即闭了闭眼眸，绷紧的脊背倏地一下往后靠了靠。
秦嘉心里了然，侧眸朝着楼下书肆的门前看去，果真看见萧云瑾急匆匆地往外走，纵身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又过了一小会儿，只见唐绾也从书肆出来，上了唐府的马车。
秦嘉松了一口气，用掌心压了压发酸的眼睛，轻轻地笑了一声，就见萧澈已经起身正打算往外走。
他眉眼突然冷峻下来，低低道，“萧少主，你可知为何陛下会、突然想起你和唐绾的这桩婚事？”
萧澈猛然停住，回头看去，硬朗的侧脸线条笼在暮色里，更显凌厉，“你想说些什么？”
秦嘉自嘲地笑了下，低低道，“我无意中在未央宫听到的，是萧云瑾请旨的。”
他用黑沉沉的眼睛看着萧澈，表情瞬间凝固了，见他神色寡淡，眼底没有一丝的波澜，他顿时语结，额头开始冒汗，“你竟然知道。”
萧澈虽沉默不语，但眼神森寒。
秦嘉苦笑了一声，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调冷涩得不成样子，“他是为了野心，可以牺牲一切的人，所以比起他，我宁愿那人是你。”
萧澈嗤笑一声，嘴边噙着冷意，声音里透出了几分蚀骨的寒意，“你想让我将这话传给唐绾，秦少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突然被识破了意图，秦嘉心弦一绷，禁不止眸光一颤，“那你会告诉她吗？”
萧澈冷笑了一声，却答非所问，“秦少卿可见过林音音？”
秦嘉愣了下，不解为何萧澈会听到这个人，却只得点头道，“是唐绾的表妹，旁人都说，她和唐绾长得七八分像，秦某倒不这样认为，只是萧少主如何知道得这人？”
“自是在青州见到的，到今日这一刻，秦少卿还是没弄清楚萧云瑾为何要杀你，你就这般急于站队了？”萧澈侧了下脸，望向秦嘉的眼神里满是嘲讽。
话罢，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看着渐渐走远的身影，秦嘉剑眉紧压，眸色暗沉如阴霾，此刻心跳顿时鼓跳如雷。
这时，一阵带着寒意的疾风吹来，那半开着的窗棂“砰”的一声砸上，又回弹开一条小缝。
强烈的震惊隔着寒意浸染进秦嘉的眸子里，心头忽然浮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突然意识到些什么。
他眯了眯眼，眼底顷刻间就布满了荆棘的利剑，却只得握紧手掌，而后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将桌上的酒壶都扫落一地。
咬牙切齿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萧云瑾，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一路策马到宫门口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萧云瑾勒住缰绳，立在马上，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宫殿许久。
想起这些日子林音音对母妃的尽心尽力，甚至不远千里从青州逃回他的身边。
这期间定是发生了什么难事，所以她才会只字不提，甚至刻意隐瞒。
想到这里，萧云瑾眼眸悄然眯起，心里压着的那口闷气顿时散了大半。
直到等得不耐烦的坐下马匹，恢恢地叫了一声，萧云瑾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心知自己大意了，虽然唐绾所言不一定为假，但是并不代表林音音就一定有问题，眼下他能用的人不多，尤其是像林音音这样聪慧又对他一心一意的人。
他调转马头，一夹马腹，白马就“恢恢”叫着，回了秦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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