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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听到那公公道喜的话，众人这才从错愕和震惊中清醒过来，纷纷转头对着远处站着的太子萧云琦恭贺道：“恭贺太子殿下。”
给太子道完喜，又转头对着僵站在原地，面沉如水的顾皇后道：“恭贺娘娘。”
只见那孤傲，一向泰然自若的顾皇后，也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她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却只愣了片刻，这才微微勾起一抹不咸不淡的笑，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视线越过众人，和不远处同样看着她的太子对上了。
此刻她从这个孩子眼里瞧见一丝的愧疚。
但下一刻，萧云琦就别开了目光，这对着向他道喜的人露出了得体的笑，“多谢各位。”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信步往前，虽目光灼灼地望着僵站着的蒋家小姐，但脚步却往顾皇后身边走去。
她的脸色依旧惨白得很，不，似乎比方才要白上几分。
似是被方才的圣旨吓到了。
萧云琦心中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有些无奈，本来求父皇赐婚这事，他本想先和她商量过，再办的。
这事如不筹划好，不仅会伤了外祖父和母后的心，也会让蒋家和顾家生了间隙。
再加上父皇又不在宫中，此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搁置了。
方才因为蒋熙落水一事，激得他不管不顾地就这般冲到父皇跟前，一股脑地求娶了她。
方才一路走来，他虽脚步发虚，但心底却出其的轻松了，尤其对上那张小脸。
到了这一刻，萧云琦反而有一股尘埃落定的感觉，自己竟然做了，一切的后果都心甘情愿地担着。
“儿臣见过母后。”他缓缓朝着软塌上闭着眼睛的顾皇后施了一礼。
顾皇后闻言，秀眉皱了下，旋即掀开了一双已经无波无澜的眼睛，凉凉地睨了他一眼，又抬手抿了抿眉心，对着身后的嬷嬷道：“本宫乏了。”
“儿臣扶母后回宫。”萧云琦伸手刚想搭上顾皇后的手腕，却被她避开了去。
只见顾皇后侧眸，往身后扫了一眼身侧站着的秋沐冉，轻声道：“冉冉，快扶本宫回宫。”
“恭送娘娘！”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恭送声，但萧云琦感觉心头微凉，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幽幽叹了口气。
转身看了一眼依旧呆愣着的蒋熙。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又侧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假山。
这才缓步往那边去。
太子一走，四周平日里和蒋熙关系交好的世家小姐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些恭喜的话。
“蒋家妹妹，你这是因祸得福啊！”
“恭喜！恭喜！”
蒋熙藏在袖子里的十指紧紧绞在一起，抬眸看了一眼远处的假山，这才稳了稳心神，对着身边的人一一点头回礼，神色动作皆是大方得体。
“今日可真是双喜临门。”
这话一落，众人这才突然意识到站在蒋熙身侧的唐绾，不由得也跟着恭贺道。
唐绾抬眸望着缓缓走来的柳嫣然，对上她带着些寒意的眼眸，心头微沉。
“柳姐姐。”蒋熙想起方才宴会开始前，在凉亭里听到的那些太子有意娶柳嫣然的传言，顿时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再对上她的眼神。
唐绾望着眼前的蒋熙，心头嗟叹一声。
先是用扯了蒋熙的袖口，旋即纤细的手指指了下远处的加上，这才转头去看柳嫣然，轻声道：“柳姐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柳嫣然闻言，点了下头，率先往一侧的花园走去。
唐绾缓步跟上。
两人在一处花丛前停下。
看着柳嫣然那张冷淡的脸庞，唐绾心头微叹。
还记得看书时，书中的柳嫣然也是这般清醒，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就算是书中后期，在男主萧云瑾后宫那么多人的情况下，她也鲜少和林音音争宠，安分守己地做着自己的贵妃。
而眼前这人很明显也和书中那样，会固执地按着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这股偏执的劲，和萧澈倒是有几分相像。
想到这里，她心头浮现了一个想法，违心地问道：“柳姐姐为何就觉得萧云瑾会帮你实现心中所想呢？”
虽然她知道，书中萧云瑾确实也信守了他和柳嫣然的承诺。
她扬起一双清明的眼眸，定定地望着眼前的柳嫣然。
唐绾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柳嫣然愣了下。
警惕的目光扫了一下四周，瞧见四处都没有人，她才稍稍叹出了一口气，眼底禁不止漫上了一丝的惋惜。
她自然知道，如果她真的选择站在萧云瑾一边，那么眼前这人，就会是她的敌人，甚至有可能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是，绾绾妹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柳嫣然红唇微勾，勾出了一抹轻笑，眼波荡出了一圈圈水纹，似是想起了曾经过往。
“什么？”唐绾不解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柳嫣然莞尔一笑，“自从姐姐死后，我就有意识地接近六殿下，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曾经还因为这事，堵过我的路。”
她说着，脸上荡起了一抹无奈的轻笑，“你不记得了吗？”
经她这么一提，唐绾脑海里骤然出现了一个被她忽视的画面，这个画面被掩藏在原主记忆的最深处，如果柳嫣然今日不提起，唐绾可能也不会想起。
“所有的皇子，京中的矜贵世家公子，都是我父亲的门生，可这其中只有六殿下最不一样……”
柳嫣然也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他不是最耀眼，最聪慧的人，但却是心思藏得最深的，我的事，只有这样心性的人才有可能实现得了。”
唐绾闻言，垂下了眼眸，搅了几下手里的帕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眼下绾绾把话都说清楚了，嫣然也不藏着……”
“那如果，有人也能帮你报仇，你只需袖手旁观，你可愿意？”唐绾开口打断柳嫣然的话，望着她的眼里露出了几分期盼。
见柳嫣然愣了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她呼吸一滞，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柳嫣然浑身僵了下，冷嗤笑了一声，缓缓道：“原来萧少主果真是冲着那人来的，可惜我不信他，萧少主对我来说，就像是笼在层层迷雾中的高山，我从未近距离了解过……”
话说了一半，柳嫣然顿了顿，眼眸里荡出了几分错愕。
“经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了，那日被你堵在宫门口后，我又想过放弃六殿下，思来想去，和你有婚约在身的萧少主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可稍一打听，我就放弃了，萧少主七岁时就不在宫中了，一直被太后娘娘养在行宫，性情暴戾，绝不是能成事的人。”
嘴上虽然说着无情拒绝的话，但唐绾的话却像是一块小石子，没入她的心湖，还是在柳嫣然的心中荡开了些许的暗流。
或许，或许她还有其他路可走。
柳嫣然握紧了手指。
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拉着她的心，将她的思绪拉扯得缠绕在一起，乱成了团。
她沉默了片刻，再次睁开眼睛时，就已然恢复了冷静。
“妹妹，你说我说得对吗？”柳嫣然淡淡落下这话。
唐绾本来提着的气，听到这话，心里所有的期望都烟消云散了去。
心头顿时漫上了一股无力感。
想起萧澈的人设，又想起这些年萧澈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甚至就连她也时常瞧不清萧澈要做些什么。
又如何让旁的人信他。
想到这里，唐绾长长叹了口气，自己尚且如此，又怎么能强求他人呢。
“很多时候，我都很佩服柳姐姐，姐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可以，以后我也希望不和姐姐成为敌人。”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落下这话。
抬头之际，见远处的宫墙上，天际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了。
西面的天空被火烧云烧得通红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气氛。
柳嫣然面色寡淡至极，她抬手拂落了肩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碎花。
唐绾抬眼看了眼前人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笑道：“我很喜欢柳姐姐，我和姐姐说过吧？”
这话一落，柳嫣然绷着的脸庞顿时生出了几分涟漪来，她掀起一双带些几分无措的眼眸，却还是点了下头。
“我就知道我一定说过，姐姐是通透之人，今日之事，姐姐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唐绾继续道，双眸里满是清明之色，坦坦荡荡，没有半分遮掩。
柳嫣然方才就猜到了今日蒋熙落水之时并不简单，隐隐能猜到她是被人设计了，至于那设计之人，或许是顾皇后，或许另有他人。
但这些都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所以柳嫣然依旧冷着一张脸回望着唐绾。
唐绾幽幽叹了口气，又往前走了一步，更靠近柳嫣然些，软声软气道：“虽然柳姐姐聪慧，但是如每日对着心机这般深沉的人，防不胜防，你说对吗？”
眼前的女子仰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柳嫣然忍住了抬手摸她脑袋的冲动，嘴角扯出了一抹苦笑。
就又听到唐绾道：“毕竟，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两个人，我不想姐姐也……”
话罢，唐绾垂下了脑袋，搅着手指，闭了闭眼睛。
或许，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劝柳嫣然了吧！
柳嫣然歪头看了眼前情绪有些失落的唐绾一眼，抿住嘴角的轻笑，还是忍不住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沉声道：
“多谢绾绾的提醒，但路是我自己选的，真如你所言，那我就受着，还有，绾绾可能好心办了坏事了，东宫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像蒋熙那般心性的女子在那里会尸骨无存。”
就像她的姐姐。
唐绾闻言，抬眸和她对视，顿时瞧见了她眼底的坚定之色，心知多说无益，转身就往回路走。
可走了几步，却顿住了脚步，还是提醒道：“那柳姐姐知道吗？”
“什么？”
唐绾低头，手掌抚上了平坦的小腹，冷声道：“我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但是有一人却知道她有了身孕。”
话说到这里，唐绾侧眸，看见柳嫣然的脸上从一开始的淡然，变成了错愕，最后是震惊和惊惧。
唐绾方才的话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柳嫣然的心脏牢牢捏住了。
只要稍一思索，她就想明白了今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柳嫣然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指微颤。
林音音本想借那莫道长之口，为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谋一个未来。
她一直知道林音音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但没想到她的野心这么大，做事这般果敢。
等等，她能让那莫道长按着她的计划行事。
想来她还极擅长拢络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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