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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低下脑袋，望着眼前黑白棋子相间的棋盘，眼里却一阵迷茫，他只得将黑子捏进掌心，然后紧紧握住。
“相爷这是怎么了？”柳太傅幽幽的目光已经被黑子杀了一大片的棋盘移开，抬眸望向对面神色不明的顾丞相，抬手拂了下花白的胡须问道。
顾丞相无神地呆滞了片刻，旋即将掌心里的黑子收回棋篓里，呆呆地望着对面的人，旋即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见顾丞相莫名其妙地突然大笑，柳太傅还在琢磨着如何翻盘的心思一下子淡了去，他也将白子丢回了棋篓。
想到方才管家来禀告的必是宫中发生的事。
柳太傅搁在方桌上的双手蜷起，定定地望着对面的人，无声地询问着。
顾丞相敛住嘴边的笑意，对着柳太傅轻轻点了下头。
柳太傅闻言，心底也升起了一股愉悦，他抬手又拂了几下胡须，欣慰道：“我们的太子殿下终于长大了，到了可以独担一面的时候了。”
“这也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能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了。”顾丞相嘴边扯出了一抹苦笑，抬手抿了抿发胀的眉心。
“殿下如要登上那个群狼环绕的位置，必须学会的就是放下，学会借力打力，”
他话罢，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们这般逼他，他还是纠结了这么长的时间，这性子……好在眼下算是看到了些进步了……”
到了末尾，柳太傅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顾丞相这才端起茶壶，先给柳太傅斟了杯茶，而后才给自己的茶杯添了些茶水，无奈道：
“这太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这世上没有人比太傅清楚了，他并不是愚笨，他只是要守住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会寸步难行罢了。”
柳太傅点了下头，抿了口茶道：“那今日宫里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丞相轻描淡写地将方才管家的话复述了一遍。
柳太傅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的喜色顿时一僵，掀了下眼皮看了一眼顾丞相，“这定不会是秦王的手笔，看来这些小辈中，还藏着不少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注意到的人。”
顾丞相默了片刻，声音低沉道：“二小姐就是个通透的人。”
这话一落，柳太傅捏着茶盏的手掌抖了下，却也顾不上那洒在指尖边的茶水，抬头望着对面神色不明的顾丞相。
“放心吧，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会对小辈下手。”顾丞相从他的眼里瞧出了他的顾虑，嘴角禁不住压了压。
听见这话，柳太傅这才抬手将手指上的茶水甩掉，幽幽一叹，语气满是无奈道：“相爷是知道的，我有多喜欢温家小子，但是我家那二丫头就是瞧不上，这些年我是软磨硬泡，但是我真是半分办法也拿捏不住那丫头了。”
顾丞相听见这话，脑海里一下子想起了自家那小子，旋即猛地抬眸望着眼前的人，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对面的柳太傅急急摆手道：“相爷莫开玩笑，犬女和公子不合适，而且……”
而且，嫣然一直以为她姐姐的死和顾氏有关系，又怎么可能嫁入顾氏。
见柳太傅突然面露落寞之色，同朝为官多年，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哪里不知道。
况且，想当年那柳家嫡女和太子的婚事还是他做的媒。
谁成想，那坐在高位上的人，对社稷朝堂没什么能力，但这阴谋算计，倒是得心应手。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人会对自己的儿媳下如此阴毒的手段。
想到这里，顾丞相眉眼间凝着风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这自古帝王对亲生儿子下手的还少吗？
柳太傅敛下眼底的悲痛，再次抬眸时，目光坚定，眼神清明，“这大萧，需要的是一位明君、仁君，最近的秦王愈发让我想起了先帝。”
想起先帝，两人不由得皆是手指微颤，旋即不约而同地将手掌藏在袖子下。
提起先帝，就不得不想起那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人，柳太傅气得眉毛、胡子都乱颤。
气呼呼道：“如当年誉王……”
顾丞相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过去的事，他已经没有心力提起了。
此番，只希望以后太子能对顾家生了些许的愧疚，对?冉能多担待些。
这般想着，顾丞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凉亭处的石凳上。
直到一道清浅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顾丞相微微抬眸，就见到一张稚嫩的脸庞映入眼里。
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顾?冉从国子监后就听到了陛下给太子赐婚的事，心情复杂地赶了过来，心头酝酿的安慰的话，却在对上这张看起来心情不错的脸庞时，就都咽了回去。
他嘴角抽了抽，掀了下衣摆，洒脱地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幽幽道：“父亲看起来心情不错。”
话罢，就听见对面的人突然笑了下。
顾?冉旋即愣住，猛地抬起头来，细细地打量着父亲脸上的神色，歪头有些错愕道：“等等，您最疼的人是太子，这本就是您早就预料到了？”
顾丞相眼底的幽暗顿时褪去了几分，有些欣慰地望着自己年幼的孩子，点头道：“你说得对。”
“什么？”少年呆呆问道。
“或许朝堂确实到了该变的时候了。”顾丞相幽幽道。
顾?冉歪头不解，刚想细问，可父亲却突然话锋一转，“那幽州的秋家小姐年纪和你相仿，你去宫里接她回秋府。”
少年闻言，顿时垮下了一张脸，眨了几下眼睛，突然意识到父亲口中的幽州秋氏是何人来。
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道：“父亲，这秋家小姐不是一直喊姐姐姨母吗？这不太好。”
顾丞相一个冷眼扫了过去，指尖在方桌上轻轻敲了几下，“秋家小姐的母亲不过是你姐姐的闺中密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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