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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进了父亲的书房。
就见父亲正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衫，端坐在棋盘前，浑浊的眼睛正盯着黑白相间的棋盘。
听见脚步声，头都不抬，就朝着他招了招手。
少年早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想起了方才在茶馆就、客栈听来的闲言碎语，心头微沉，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年已半百的父亲鬓角有无数花白的银丝，掺杂在墨发中，格外的刺眼。
“父亲……你的头发……”他支支吾吾地道。
听见这话，顾丞相才抬起头来，对上自家幼子带着些迷茫的眼神，不由得叹息道：“父亲早就老了，今日可有和秋家小姐好好逛逛京都？”
顾?冉点了下头，可下一刻，又摇了摇头，一张消瘦的脸颊已经不见了往日的稚嫩。
“怎么了？你有话要说？”顾丞相将棋盘上的黑子一颗一颗的收进棋篓里，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微顿，沉声问道。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
今日他带着秋家小姐出门，势必会听到不少风声。
而眼下京都流传最多的就是关于他和太子。
“我不理解，眼下父亲和太子生了间隙，不正好如了旁人的意，除非父亲已经生了其他的心思……不然我想不明白。”顾?冉大着胆子，将这些日子埋在心里的疑惑都一股脑问了出来。
顾丞相将手里的棋子丢进棋篓里，闻言脸色却没有半分变化，“如你是太子，此刻会做些什么？”
“拢络人心，或者看清楚什么人是对顾氏忠心，什么又是真的对自己忠心，从而发展自己的人……等等……”
少年话说到一半，旋即愣住，颤声道：“父亲难道真的打算放弃太子，扶持另外的人？”
顾丞相见对面少年身子明显僵硬了下，眼里先是闪过一抹震惊，旋即布满了冷意。
这一刻，他眉头微皱，反问道：“你不是一直觉得琦儿不适合那个位置吗？”
顾?冉闻言，眼底的冷意顿时深了几分，冷声道：“看来这些日子我错了，父亲还是和之前一样，心中了除了顾氏，没有旁的东西，就算是那人是你一手抚养长大的萧云琦，只要他违背了你的意思，违背了顾氏，你就会弃之如敝履，是吧？”
眼前的少年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
冰冷的眼神如一道道利剑，刺得顾丞相心头微颤。
此刻已经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眼底的光也跟着暗了几分，开口道：“你在怪父亲没有出手帮助太子？”
“不敢，但是眼下宁江水灾如此严重，可顾氏一派的大臣却无所作为，父亲到底想干嘛？”少年龇牙咧嘴地质问道。
一阵凉风吹来。
这一刻，顾丞相却不怒反笑：“我一直在等这一刻，我一直以为你不喜萧云琦，原来我们父子是一条心的。”
顾?冉一愣，”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为父身子已经亏空了，时日无多了，我一直以为顾氏会是太子身后最有利的助力，但经过这件事，我才发现，顾氏已然变成了萧云琦最大的阻力。”顾丞相幽幽道。
少年歪头望着他，眼里笼着层层叠叠的迷雾。
“只要我在，太子永远都是顾氏的傀儡，世人永远只看到太子仁善的一面，”顾丞相又道，“这些日子就是最好的佐证。”
听见这话，少年顿时明白了过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跌坐在软塌上。
他就知道，父亲最疼爱的人就是太子，又怎么可能弃了他不顾。
“父亲如果想告老还乡，我愿意陪你回去。”顾?冉笑道。
少年白皙的脸上瞬间漫上了些笑意，但声音的试探之意却骗不过顾丞相的耳朵。
顾丞相苦笑一声道：“给你两个选择，一，协助太子赈灾，二，与秋家小姐尽快完婚。”
少年想起方才那十分闹腾的少女，不由得头皮发麻，急急举起一直手指。
“好，你知道你接下来的责任吗？”
少年摇头。
“顾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庞大的怪物，这些日子，我与太子生了间隙，才让这些本就生了异心的人露出了些马脚来。”
“父亲的意思是，顾氏人中有人对太子存了疑心？”
顾丞相点头，“当他们看不轻我的真实想法时，免不了会来试探，顺着这些试探的人，还是能寻出些蛛丝马迹来，所以你的任务就是砍断这些已经存了异心的手足。”
这话落下，顾丞相幽幽地闭上了眼睛。
是到了顾氏改变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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