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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半天方才开口问道：“景初，不是，是你周哥哥，他见过二娘和她爹爹了？”
小丫头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对啊，可是我瞧着周哥哥待他们却十分生疏，他从来不这样的。”
清溪拿手撑着小脑袋，略一思忖又张口说道：“不过，我觉得二娘肯定十分喜欢周哥哥。她平日里和我一样，最爱玩游戏和吃点心，可只要周哥哥一出现，她便什么都不顾了，只直勾勾地盯着他。”
说着说着，小丫头的嘴巴嘟的更厉害了。
旋即，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一开始有些不开心，可周哥哥是我的朋友，二娘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应该自私的要求他们两个都只做我的朋友才对，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朋友，所以他们两个人亲近，也是应该的。”
说完，小丫头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灿烂。
皇后亲切地摸了摸清溪的小脑袋，心里不由对这个可爱的小丫头愈发喜欢起来。
说起来，也不怪自家的傻孙子不顾人家小丫头年纪小，心心念念地就想把人家骗回家。
身处黑暗的人，谁不期盼光明。
既然见到了那一抹温暖的光，谁又不想奋力抓住呢？
——
宫中规矩森严，饶是现在皇后闭门不出，可端看这重重殿宇便可窥见其中的森严。
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虽不胆怯，可自小谨慎惯了，着人前去通秉以后，便恭敬地侧身站在门外。
得了允准，她迈步向前，虽处处合着规矩，但瞧着她那欢快的步伐便知晓她急切又喜悦的心情。
进门后，她先对着皇后恭敬施了一礼，又对着自家主子道：“公主，大老爷回来了。”
大长公主微愣，问道：“谁？”
还不待嬷嬷开口，皇后便开心地对着她道：“你大儿子，赫赫有名的彪骑大将军。”
大长公主这才回过神来，满脸的欣喜之色。
整个人起身后又坐下，坐下后又立马起来，一双手都不知道往何处安放了。
皇后冲着她摆摆手，道：“你且先回去吧，我没什么大碍，莫操心。”
大长公主故作浑不在意地说道：“那么大人了，夫人儿子儿媳都有，难道还需要我亲手喂羹汤不成？且让他登上一等又如何？”
皇后如何不知晓她这人惯会口是心非，对着她打趣道：“行了，你瞧瞧你这样，活像我给你准备的不是凳子，却倒是火炉一般了，叫你坐立难安的，我看着都眼晕。”
这边说这话，皇后唤人传来轿辇送大长公主往宫门外走去。
清溪窝在大长公主的怀里，见祖母极力控制却丝毫不见效果般高高扬起的唇角，不由跟着也染上了满脸的笑意。
大伯是陛下亲封的彪骑大将军，属正一品，乃武官最高的官阶。
他掌管东南军务多年，甚少回京。
清溪如今近七岁的年纪，却只见过他两次。
准确的说应该是三次，只不过那是她满月酒的时候，她还不记事儿呢。
据说，大伯武艺高强，骁勇善战，更别提那一杆花枪使的出神入化，年轻时迷了不少小娘子的双眼。
大伯母时书香门第，清流世家出身，原本瞧不上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有意推了这门婚事。
谁知，大伯竟独自一人堵上门去，一口气作了风格各异十几首诗，首首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尤其是那首与大伯母求爱的诗，将少年对少女的喜爱之情表达地淋漓尽致。
他们甫一回道府中，大长公主急着见到儿子，也不待人通秉，便急切地带着清溪往大房院中走去。
待她思忖过来略有不妥之时，二人已然到了院中。
那有眼力见的丫鬟小厮连忙闪人，前去寻自己主子去了。
沈敦羽成日里跟一群爷们混在军中，也养成了不拘小节的性子，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她们祖孙二人在院中也听的十分真切。
“你上次着人送来的衣服，我还没舍得穿呢，你又熬夜做这劳什子玩意儿干什么？你看你这眼睛熬的。”沈敦羽心疼地说道。
大伯母林氏的声音温和，像一阵轻柔的晚风吹在树叶之上，让人听着不自觉地心中就舒坦起来。
她声音极低，清溪听不出她说的是什么，倒是从沈敦羽的接下来的话中猜测出了一二。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好好好，你别哭啊，知道你心疼我，夫人，我错了，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
“我声音大，叫人听见笑话？胡说，我声音哪里大了？你放心，没人听见。”
清溪......
大伯，我们可都听见了。
而后，清溪听到了大伯欣喜的声音以及大伯母羞恼的声音。
紧接着，又传来了大伯压着嗓子哄人的声音。
突然，声音忽然停止，清溪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夫妻二人携手走了出来。
沈敦羽还没从回家的喜悦中走出来，方才便叫自家夫人吓了一跳。
这会子见了母亲，正要好好说上几句，便听到自家母亲呵斥道：“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让着你媳妇，像什么样子！”
沈敦羽不由有些委屈，他也没做啥呀，合着他心疼媳妇还有错了。
“我这不是心疼夫人吗，家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儿哪件不需要她操持，她的辛苦一点不比我们这些战场上的爷们少，我说了她多少次了，不要熬夜给我做衣服，她就是不听。母亲您快来评评理。”沈敦羽无奈地说道。
林氏哪里不知道方才是夫君心疼她，可她这不是也心疼他吗？
成日里过的都是那刀尖舔血的日子，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叫她心中如何不记挂。
她有时候都想狠狠心，给自家夫君买上一房妾室。
可刚提出这个想法，不仅夫君变了脸色，连自家婆母都不同意。
她本就是心疼夫君，哪里真的愿意给他纳几房妾室，此事也就此作罢。
林氏本就有话要与大长公主相商，此时恰巧她来了自己院子中，林氏连忙把大长公主请到堂内。
待众人坐定，林氏扑通给大长公主跪在了地上。
沈敦羽不知自家媳妇为何这般，连忙把她拉起来，可林氏不知怎么的，平时个子小小的，没什么力气，这会子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却也奈何不得她。
大长公主起身，亲自将自己这位素来稳重的大媳妇扶了起来，道：“你又何须如此，有什么话且说便是。”
林氏向后撤了一步，对着大长公主叩了三叩。
沈敦羽直愣愣的，并不知自家妻子所求何事，紧跟着跪下叩了三叩。
清溪瞧见这副场景，连忙往旁边避了开来。
沈家在私下里，素来没那么多规矩。
眼下这不年不节的，平白受了长子、长媳三叩，反倒叫大长公主有些无措起来。
她疑惑的看向林氏，只听长媳缓缓开口道：”恳请母亲恩准儿媳随郎君去东南戍边。“
大长公主闻言长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你倒是想开了，如此甚好，你二人相互扶持，也有个依靠。“
在长子和长媳刚刚成婚的时候，她便与二人提起过，夫妻两个不好长时间分别，二人不用顾及家中诸事，左右她还年轻，日后又有新进门的媳妇帮衬，林氏只管去便。
那成想，这儿媳妇自幼家教森严，深受大儒之家那些礼仪规矩影响，轴的很，非得要侍候在公婆身侧，为丈夫主家理事才行。
沈敦羽也心疼媳妇跟着去边疆受苦，她说服不了他们二人，左右是小两口一起过日子，这事儿便暂且搁置。
后来，好不容易林氏有所松动，可竟在此时怀孕了。
为了孩子的教育此时就此作罢。
这一晃，便是十六年。
大长公主缓缓拉起林氏的手，递到了沈敦羽手中，接着说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若是这混小子日后惹你生气，你只管来信，我亲去为你出气。“
林氏眼角湿润，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散落开来。
她再次拉起大长公主地手，真诚地说道：”母亲，日后，劳烦母亲了，是孩儿不孝。“
大长公主见林氏哭的悲戚，连忙拿出帕子为她拭泪，道：“我与我那刚成型的女儿没有缘分，打你们三人进了府，我素来是把你们当作女儿疼爱的，你们这几个好孩子相互扶持、相守一生便是对我最大的孝顺。”
说完，她又看向自己那个只知道干站着半点不知哄人的傻儿子，心里不由就来了气，抬手便在沈敦羽的手背上重重一拍，没好气地说道：”光知道啥站在那便干嘛呢？还不来哄哄你媳妇。比起你弟弟来差远了。“
沈敦羽觉得心里冤枉极了。
这不是您眼疾手快的，孩儿插不上手吗？
沈敦海暮光悠悠地望向远方，不由想起少年时母亲拿着扫帚追着沈敦海扬言要打的他屁股开花时，好像也说了这么句话：”成日里只知道瞎胡闹，给我惹事，比起你大哥可差远了。“
这怎么越活，反而越倒回去了呢。
沈敦羽心里委屈，但他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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