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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从前臣只是说无心婚姻，就是怕说出其中缘由，反叫陛下伤心。
人生于世，沧海一粟而已。对臣来说婚姻之事，并非不可或缺。臣素来无拘无束惯了，能洒脱一生，也未尝不是幸事。”
甘棠扶着神色怔然的皇上坐下，又将棋盘整理了一番，才道：“陛下今日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说起婚事，臣正欲向陛下请道恩旨。
朱晓雨、朱晓允姐妹，都已有了心上人。按陛下的说法，不能叫人家白白蹉跎了年华，故而臣想请陛下旨意，为他们赐婚。”
“朱晓雨，我也有所耳闻，她与甘旭确是相配。只是，朱晓允……”
“朱晓允有意下嫁给朱大人的属下，据说那人颇得朱大人青眼，且对朱晓允是一片痴心。
那人从未因朱晓允在朝中为官，而有二色，倒也算是个良人。”
皇上点了点头，应道：“一会儿，我便拟旨，正好姑姑许久没有检查我的功课了。今日可要看看，我的书法有无进步。”
“陛下这样说，可真是折煞微臣了。臣从前哪里是替陛下检查功课，是为陛下捉刀代笔才对。”
见甘棠笑意盈盈，皇上虽然心中不好受，却也不愿再提起那些沉重的话题，转而道：“说起甘旭，是不是应当于赐婚旨意中，再加恩于他？”
甘棠略作沉吟，回道：“京卫指挥使司王同知，已然年迈，不适宜继续统兵。不如加恩王同知正三品上轻车都尉，以作朝廷荣养。
而甘旭晋升指挥同知，也算是水到渠成了。”
“姑姑为旁人考虑得这样周到，却只是苦了自己。”皇上无奈道。
甘棠低笑一声，回道：“陛下明察秋毫，臣的这点儿心思又怎么瞒得过？不过是臣以退为进，担下这次的过失，让朝臣们有所亏欠罢了。
除了名位，臣并未损伤什么，却换来女官进入朝廷中枢的大好局面。如今臣权势熏天，人家都说‘兰台’是‘棠台’了，又有什么苦楚？”
“姑姑这话，可不要叫旁人听去了。这些日子，御史们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对了，重锦可怎么办？”皇上忽然惊道。
甘棠疑惑地重复道：“重锦，怎么办？”
“李彦斌也就罢了，臣下的家事，我也不好掺和。可重锦对姑姑痴心一片，至今未娶，怎么好向花家交代？”
“重锦对臣痴心一片，陛下，这不会是他自己同陛下说的罢？”甘棠简直要被花重锦气笑了，真是什么谎话都敢说。
皇上略微回忆了一下，肯定道：“重锦说姑姑不嫁，他便不娶，难道不是心悦姑姑？”
“心悦臣？臣看重锦不愿娶妻倒是真的，竟然敢拿臣来做挡箭牌。”
“这怎么成，重锦一向风流成性，这件事上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甘棠请皇上起身，来到书案后，又抬手研着墨道：“陛下，重锦素来少了些定性，婚姻之事，还是要他自己愿意才好。
不然，岂不是白白误了人家姑娘。”
这厢甘棠正在伺候皇上笔墨，另一边，安玉琳却是也未闲着。
安玉琳带着冬早，轻车简从，叩开定国将军杨世龙府邸的后门，传了拜帖进去。
不一会儿工夫，杨世龙便亲自往后门相迎，神色之中却是有几分不安。
“不知安掌印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杨世龙抱拳拱手道。
安玉琳略拱了拱手，笑道：“杨老将军真是折煞咱家了。咱家此来，有些事想请老将军拨冗见教，不知老将军可方便否？”
“不敢当，老臣实不敢当。安掌印相询，老臣必然知无不言。”
杨世龙寒暄几句，便引着安玉琳来到正堂叙话。
二人分宾主落座，冬早立在安玉琳侧后方。下人们上了茶点，又赶忙退下。
厅中宽敞开阔，无甚陈设，倒是符合杨世龙一贯尚武的风格。只是，今日有些简朴太过。
待没有了闲杂人等，杨世龙率先开口道：“不知安掌印亲临杨府，所为何事？”
“老将军，何必明知故问？”
“老臣实在不明白安掌印所指为何。”杨世龙说话间，已经将茶盏握在手中。
安玉琳扫了一眼厅外各处影影绰绰的黑影，轻笑一声，讽道：“摔杯为号，诛杀佞臣，这不是戏文里的事儿吗？”
见杨世龙手上微微一抖，冬早拱手道：“还请杨将军拿稳了茶盏，不然东厂的人一旦冲了进来，今日怕是难以收场了。
干爹特地来见杨将军，是一番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意，杨将军可不要让奴婢们难做。”
“残害老夫的长孙，离间老夫的骨肉血亲，这样的好意，老夫可是生受不起。戏文里诛杀奸佞的事，也绝非无中生有。”
杨世龙怒意更甚，说话间，却是将茶盏重重地撂在了桌上。
安玉琳见状，勾了勾薄唇，笑道：“老将军，贵长孙实在不争气。这一点，京中有些身份的人家，没有不知道的。
再说了，毕竟他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总比什么都没了的强。
更何况，永恩、永杰都是人才难得。咱家以为，凭他们兄弟，光耀杨家门楣不成问题。”
“安掌印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从老夫这里，得到主使之人的线索。
那安掌印恐怕要失望了，传信都是飞刀之类传给大房的，老夫与那人素未谋面。
此事，老夫也是后来详察，才知具体原委，与那人信中所言如出一辙。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竟还是个痴情种。”
杨世龙虽然话说的难听，但其中还是有些解释之意。
安玉琳知道这杨世龙也不愿意撕破脸，累及杨家满门，想要个台阶下罢了。
“老将军此言差矣，将军毕竟于国有功，咱家也行事太过。此事，也算是有来有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若老将军俯允，前事便一概揭过。
但不知，那书信现在何处？毕竟兹事体大，咱家心里也得有个谱，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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