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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一幕幕流水似的滑过眼前，云染风定定的望着雾气中明朗艳丽的自己，不由自主的抿紧了唇。
她并不喜欢对镜自照的人，已经记不得多久没好好端详过自己了，如今恍如照镜似的看着自己，才惊觉自己眉眼间居然没有任何阴霾之色。
这简直就是奇迹。
这个时空里处处都是坑，坑的她灰头土脸，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她简直恨不能掀翻大隶王朝才好。
话虽如此，到底没掀。
这个时空里，有一心护着她的云墨和宣太后，有斐然秦简秦九一干心意相通肝胆相照的朋友，还有一个闷声不吭，却甘愿为她死的傻子。
云染风眸光微软。
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被他们抚去了眼底的阴霾，让她即便恨不能轰平了这个满是大坑的大隶，还是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手。
大隶王朝再如何不公，也是他们所有人的家园，有诸多丢不开舍不去的牵念，便是自己，也是将这里当家的。
破家值万贯，再如何破败，修修补补也是好了，万不得已，谁也不想真走到不破不立那个地步，毕竟真到了那个地步，必然哀鸿遍野，流血漂杵。
可还是止不住的憋屈。
最疼她的宣太后去了，乾康帝也去了，萧瑾恒登基为帝，云墨昏迷，萧瑾暝也被迫远离京城镇守北疆，虽说所有人都已经竭尽全力，但一步步还是走的憋屈。
这个时空皇权至上，萧瑾恒才是皇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便是萧瑾暝立下赫赫功劳，怕是也抵不过皇权翻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三思而后行，不敢有丝毫越界。
要想真正畅快，除非有朝一日，萧瑾暝举兵掀了这天下。
但怎么可能？
萧瑾暝从来秉持公义公平，一方遗诏，他都不会昧着心思藏下，更不用说举兵了。
萧瑾暝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后人如何看，但他在乎自己心中公义，在乎大隶百姓安康，而一旦举兵，即便是正义之举，也必将血流成河。
这便形成了一个闭环，便是云染风也寻不出丝毫破局的地方，她也觉得自己要被困死在循环往复的蛛网之上，只想嘶声呐喊，好一吐胸中憋闷。
“血压怎么掉了！”
云染风心思翻涌间，耳边又响起嘈杂的惊呼声。
“血氧也在掉！”
“李所长，怎么办？”
“加大药量。”老师沉默片刻，声音里含上几分紧绷。
“所长，这能行吗？这么大的药量下去，如果云染风没办法及时醒来配合治疗，这么大的药量，会对她的身体以及大脑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害。”
老师又沉默了片刻，咬牙道，“染风性子坚强，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她的研究还没有完成，那是她心心念念要做的事，她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她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
“有什么事，算我的！”老师咬牙道。
四周雾气汹涌而起，隐约有嘈杂声响，有人低道，“李所长怎么这么着急？这万一出什么事，他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声望可算是彻底毁了。”
“据说这是他最出色的学生。”
“那也不必押上自己的前程吧？”
“他这学生植物人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一点起色与希望，他自然不会放弃。”
“老师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难得了。”
“你们两个，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加药！准备除颤仪！”
“砰！”
云染风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随着那砰的一声，便觉得一股力量拉的她往前走了两步，竟挣脱了那股粘稠冰冷的雾气，再抬眼望向前方，前方隐隐透着光。
光影里似有人影走动，只是看不分明，但那样的光亮，驱使着云染风往前。
直觉告诉云染风，只要她继续往前走，应该就真的能回到她自己的世界。
那个即便算不上十分完美，但至少比这个时空要公平完善的世界。
只要她回去，老师也不需要担责，她也能继续完成她的实验，只要完成实验，必然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砰！”又一声重响。
拉扯云染风的力量愈发大了起来，云染风顺势又往前走了两步，大半身体已经脱离了浓雾，光亮处的声音里已经带上几分欢喜，“血氧上来了！”
“血压也上来了！”
“稳住！”老师从来冷静，声音里也隐隐透着几分激动。
拉扯的力量越来越大，云染风踉跄了下，不受控制的又往前走了一步，肩膀便已出了浓雾。
她大半身体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下，暖意洋洋，只有还留在浓雾里的左手冰冷，又像是陷在冰冷的淤泥里，满是让人厌恶的触感。
云染风忍不住想叹气。
这团浓雾还真的是像极了大隶，满是让人厌恶的东西，便是这类似挽留一般的举动里，也都让人不舒坦。
这样的冰冷黏腻，到底是想留她，还是要推她走？
她不期然的想起萧瑾暝。
若是萧瑾暝在此处，他会是挽留还是放手？
那人性子冷硬，不善言辞，即便再如何不舍，怕是也不会说出半句让她留下的话来。
也亏得他大小也是个皇子，又颇有几分真才实学，否则以他这个性子，早就被人吃的死死的。
她抬眼望着雾气里的自己，许是她已经大半脱离浓雾的缘故，雾气里的自己也显得模糊不清，偶尔一眼望去，隐约还能看见自己蹙起的眉头。
“血氧稳住了！”
“心电图稳住了！”
“好，就这样！染风，你得回来，你的实验还没完成，你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耳边声音愈发欢喜，拉扯的力量愈发大了，云染风觉得自己不受控制的往前倾。
再一步，只要再一步，她就能回去了。
云染风回头，望向自己的手。
那团浓雾似乎也知道大势所趋，再也抵抗不了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文明，竟也慢慢退去，一点一点，自她的肩膀退到手臂，手腕，手背也渐渐露出。
温暖的光芒落在手背之上，愈发衬的手背肌肤莹润如玉石一般，没有半点瑕疵。
“染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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