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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内监？”云染风想起那位已经摔下悬崖的内监，微一皱眉，不知为何，即便那位喜内监已死，她对他的观感依旧有些复杂，总觉得有些割裂。
“老奴老了，也是个没根的人，余生便指着那个小崽子过活，他投了陛下，老奴也只得跟着投了陛下，只是谁也不想世事变迁，那小崽子欺师灭祖也就罢了，居然还殒命于山巅，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便是老奴一般。”
云染风敏锐抓住其中一点，道，“为何他不能殒命山巅？大监似乎十分诧异？”
柳大监欲言又止，飞快的望了眼云染风，终于还是低声道，“他自小就是被丢弃在城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落下的后遗症，便上不得高处，上去便发晕。”
他叹了口气，“哪里知道，他不仅爬的高，连山都敢爬了，还葬送在那里，爬的高摔的狠，老话说的确实没错。”
柳大监走了几步，才发现云染风没有跟上来，他楞了下，“王妃？”
“你是说，他恐高？”云染风慢慢的问，“一上去就晕？”
“那个，以前是这样，可现在不是改了吗？”柳大监不明所以。
云染风脸色凝重。
恐高虽不是身体上的病症，但也是心里疾病，即便可以加以纾解调理缓和，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可那日那喜内监跟着她上山，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恐高的症状。
除非真的有那种不药而愈的奇迹，要么就是根本不是本人。
前者几乎不可能，而后者……
云染风又想起什么，脸色微变。
她立刻望向柳大监，“我要见云染尘！”
她心里有个疑惑，必须要解！
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极为紧要，恐怕会影响大局。
柳大监满脸为难，“这个，老奴做不了主，老奴只能替您回禀陛下。王妃，请进吧。”
云染风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了章瑜婉的寝殿，按理来说，章瑜婉故去之后，应当停在特定的梓宫，却不想还是在这里。
只是如今寝殿早就挂满白幡，苍凉而孤寂。
“你告诉陛下，此事事关他的皇位！”云染风望了眼围绕在左右的内侍，自忖自己一口气没办法放倒这么多人，只得咬着牙抓住柳大监，“事情紧急，还请陛下千万放在心上。”
柳大监唯唯诺诺，却也不敢保证，只说会传达，一边催促着云染风赶紧进去，“王妃，请进吧。”
“柳大监……”
“送王妃进去！”柳大监生怕云染风出什么幺蛾子，竟让人直接押着云染风进去，云染风一个趔趄跌入大殿。
几乎是同时，砰的一声，寝殿大门重重关上！
大门一关，仿佛将光也隔绝在外，突如其来的昏暗让云染风眯了眯眼，她下意识去开门，但大门纹丝不动，竟是又将她关在里面了。
云染风微微咬牙。
正元帝与章瑜婉真不愧是夫妻俩，关人都如出一辙。
四下里极为安静，她才发现除了章瑜婉的棺柩之外，偌大大殿，竟只有一个宫婢跪在棺柩前烧纸钱。
宫婢头也不抬，神色麻木，只机械的烧着纸钱，仿佛根本不知道这里多了一个人。
堂堂皇后，竟落的如此地步。
云染风心里唏嘘，可望着孤单的棺柩，她又觉得恰如其分。
章瑜婉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也是个最骄傲清冷的疯子，她这一辈子生的卑微，活的卑微，眼底心底只有正元帝一人而已，旁人根本不在她的眼底。
她为正元帝倾尽全力，耗尽一生，如今也算是心愿得偿，魂归鸿蒙，她根本不在意死后是否有人热闹依附。
她叹了口气，依照礼节向章瑜婉上了一炷香，“皇后，好好去吧，这狗屁世道，也不必稀罕。”
一直垂头烧纸钱的宫婢飞快看了眼云染风，却也没说什么，重又垂下眼眸，只是眼眸里神色闪烁，连烧纸钱的动作都微微停顿。
云染风也不在意，继续道，“也不知道明日后，会是怎样一番天地，可活人总得继续活着，天下乱了，百姓首当其冲，你不在意，可我不能不管。”
棺柩无声，死人也无言，自然无人能够回答她。
云染风又望了眼紧闭的大门，再望向旁边那忙着烧纸钱的宫婢，目光闪过一丝犹豫，旋即果断抬手。
她不能再在这里等下去。
她得出去。
只能对不住这宫婢了。
那宫婢沙哑着声音道，“奕王妃。”
“你认识我？”云染风手一顿，指尖能让人昏迷的毒粉堪堪停住。
宫婢沉默的向云染风磕了一个头，然后才抬起头来，小脸瘦的只有巴掌大，却没有多余的血色，看着极为悲苦。
她沙哑着声音道，“皇后娘娘说了，云染尘未死，云元帅在宫里，您必然不会置之不理的，她说了，若您过来给她上一炷香，便让奴婢将一样物事交给您。”
宫婢一边说着，一边自袖子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方小小的锦囊，递了过去。
“王妃。”
云染风微一犹豫，接过锦囊，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方玉质印章，再一看印章上象征至高无上的龙纹，饶是她也变了脸色。
“这是……玉玺？”
虽说玉玺于帝王而言，是锦上添花的物事，更类似于吉祥物似的存在，可如果丢了它，也必然是有几分麻烦。
章瑜婉将正元帝的玉玺拿过来给她做什么？
“这是先帝的玉玺。”婢女平铺直叙。
云染风眼皮一跳。
乾康帝骤然薨逝，处处忙乱，当初就没有寻到乾康帝所用玉玺，如今玉玺却出现在章瑜婉这里，分明就是佐证正元帝用来登基的遗诏有问题。
“皇后娘娘，她想要什么？”
宫婢木然道，“皇后娘娘请您与殿下记得她的恩，该如何报答，她说您心里明白。”
“……”云染风不由望向旁边的棺柩，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都到这个地步了，章瑜婉居然还一心为正元帝筹谋，痴情到这个地步，当真让人惋惜。
宫婢又向云染风磕了一个头，“王妃，软榻下有暗道，可直通御花园，也可直通宫外，您自选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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