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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之间，她忽的明白了这帝王之道。
是弃。
天刚露出了鱼肚白，朝阳的霞帔惨惨淡淡，晕成一个硕大的光圈，庇佑着这片毫无生机的大地。
程曦瑶没拿多少东西，只带了他送给她的那只玉镯。
阿瑾哭哭啼啼的和重阳告别，后没忍住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重阳面上也有郁色，他拍拍她的背，却没有抱住她。
怕是怕自己舍不得吧。
程曦瑶原本没想带阿瑾去哪里受苦，只是阿瑾知道手不依不饶，说什么都要跟自己去。
她拿他没办法。心想留在在这里也不一定是善待她。
至于一旁的春色，背着一大包东西，整张小脸上都是要跟随她到底的坚定。
算了，随他去吧。
她最后看了眼那扇微开的大门，心底的光彻底熄灭。
她掀开帘子，没有丝毫留恋的上了马车。
马车上早就坐着一人，程曦瑶定睛一看，才发觉是一身红衣的苗星云。
她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笑着说，“怎么，你也要跟我去？”
苗星云忽略她眼中的失望，拍拍自己的小包裹，“自然，没看本女王都收拾好了。”
程曦瑶想起她的那位小和尚，问道，“那你那位小情郎该怎么办。”
提到释迦，苗星云整个人都颓了下来，有气无力说道，“你快别提了，他啊，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去打听，他们庙里边的那些和尚都是榆木脑袋，什么都问不出来，只会说阿弥陀佛，女施主有缘自会相见，”她学着那些和尚的样子，成功的将程曦瑶心中的压抑消散了几分。
“我也相信，有缘自会相见。他可能是去云游了，说不定啊，我们在盘云山会遇见他呢，”
苗星云眨眨眼，“很说不定哦，不过，你真的没事吗？”
她今天早上都没见到过莫静禹，程曦瑶都要走了，他就没有一丁点的不舍吗，居然还这般狠心的拒绝相送。
想起昨晚莫静禹差点失控的样子，程曦瑶心中一疼，“他有他的难处，我也有我的想法，我还不至于这般脆弱。你放心，我没事。”
苗星云他们还不知道皇帝的命令，她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
阿瑾的脸仍然是肿得，上边的纱布缠住了她半个小脸。
“重阳哥哥，我要走了，你一定要记得去看阿瑾。”
她泪眼婆娑。
重阳遏制住自己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努力扯出一抹笑。
“会的，阿瑾，我一定回去看你。”
阿瑾撇撇嘴就又要哭，春色连忙将她扯过来，“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得上路了。”
阿瑾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重阳，咬咬牙上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那影子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重阳才垂下头，回了王府。
书房里安静的诡异，只留莫静禹一人，他坐在软榻上，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程曦瑶的身影。
他有些恍惚，伸手抓向那些片段，才发觉是自己的臆想。
“王爷。”重阳的话将他带回现实。
他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走了？”
“走了。”他又补了一句，“春色按照您的吩咐也跟上了。”
春色是他安排在葳蕤轩伺候程曦瑶的人，那丫头谨慎小心，懂分寸，又会武功，现在跟在程曦瑶的身边也能护着她。
“王妃随行的路上也安排了暗卫保护，王爷还请放心。”
他轻轻嗯了一声，向着他挥了挥手。
重阳动了动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便出去了。
室中有独留下了他一人。
一滴泪缓缓滴落在尘埃中，绽放了一朵妖娆悲戚的水花。
昨晚父皇对他的告诫历历在目。
父皇摒退了其他人，偌大的宫殿内独留下了他。
他终于收敛那副帝王专属的表情，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禹儿，你一直以来都是懂事的，怎么在情爱这种事上如此拎不清楚，你这般护着她就是在害她，赵相在朝中势力你也看到了，若是他今日不依不饶，那么程曦瑶今日就要血溅于此，
朕又岂不知他们的打算，若是今日朕不那么说，那赵相又怎么肯罢休，”
“可是父皇，若是让赵梦凌怀上我的孩子，那，”
皇帝的眼睛鲜少的明亮起来，闪着一丝幽光。
“朕只说让他们怀上，也没说过让她们生下来。”
皇帝这一点让莫静禹豁然贯通。
是，万事都有意外，他可保证不了那孩子可以生下来。
至于程曦瑶，他的宠爱的确让她多次陷于困境，他现在还不是这天下的王者，这朝堂之上波云诡谲，走错一步，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他要忍！
“多谢父皇教诲。只是儿臣斗胆问一句，”莫静禹逼视着皇帝，“那妫菱娘娘是不是也是死于您的宠爱中。”
皇帝身子一震，瞳孔放大，似乎根本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种话。
“父皇，妫菱娘娘是您的爱人，那程曦瑶也是儿臣放在心尖上的人，儿臣绝不会让曦瑶重蹈妫菱娘娘的覆辙。”
皇帝无力的跌坐在地上，脑海里不禁又回忆起那绿鬓朱颜的模样。
这么多年了，自己的记忆早就衰退了，可她的一颦一笑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他不爱那国色牡丹，偏爱那一纯白茶花，她不爱宫中的膳食，只吃民间的小吃，她不喜宫中的规矩，向往在大草原上骑着马奔驰。
她也不爱那一国皇后的位置，自然，也不爱他。
他妄想用自己的真心感动他，用一切去宠她，最后却让她葬身在火海之中，就连他们的儿子也没有保护好。
他那时太过于年轻，不懂收敛锋芒，只是横冲直撞，不计后果，最后只得落了个孤家寡人。
她一定是恨他的吧，若不是他强行给她拷上枷锁，那么她现在一定跟自己爱着的人，在这世间的某一处过的幸福安逸。
怎么会早早的就被埋入那冰冷的黄土之中。
他心中大恸，最终抛弃了皇帝的身份，捂住脸悲戚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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