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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翰林院培养出太多得意门生,从大小京官到封疆大吏乃至朝中阁老,都得给易卿承这位史上年轻的掌院学士几分颜面。
哪怕是在民间他也留下冷面寒铁,刚正忠直的好印象,真就视金银财宝为粪土,不屑一顾,谁叫人家的娘子现如今是京城首富,产业遍地,确实有这个资本。
为此民间还流传有一个笑话,城里有富商想高价收买易卿承,让他破例招自己儿子进翰林院,还献上了一车的黄金首饰。
谁知易卿承看都没看一眼,讥讽的道:“你这车里黄金首饰价值多少?我娘子说给你十倍,条件是以后别再来扰我清静!”
可想而知富商此刻的心情:“……”
最近易卿承升官后心情不错,倒不是因为贪图名利,而是没人再敢管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摸鱼了。
整个翰林院都知道他的软肋是顾圆圆,每每做错事前要挨训时就会跑来问顾景,“顾秀才,今儿顾乡君有没有亲自送易大人上马车?”
若是易卿承一高兴,自己或许能少挨几句骂。
可惜大家都知道顾乡君有些懒,一年到头来送不了易卿承几次,就算有那也是烧高香了。
不过最近翰林院的学子和官员们过的很滋润,因为顾圆圆怀有身孕。
这么一来,易卿承恨不得一天到晚待在家里不出门,更懒得管翰林院的事,为此大家都在求神拜佛希望顾圆圆能多开枝散叶,他们能少受些罪。
顾府
顾圆圆懒散的坐在亭子里乘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里满是期待和怜爱。
顾林氏和易氏则坐在她对面,一个拿糕点一个拿水果,莲子和燕子在旁轻柔的拂风。
“圆圆,大热天让你受苦了。”易氏心疼的说。
“哪里娘,这孩子乖的很,我也能吃能睡,一点害喜的症状也没有。”顾圆圆笑着回。
“亲家别担心,我瞧圆圆肚里的孩子跟她一样皮实,不然能一开始怀了三个月还没一点感觉?”顾林氏无奈的叹口气,想想也有些后怕。
若不是易卿承提到最近她喜欢的吃食跟以前不同,恐怕谁也不会发现她有身孕。
“要我看最辛苦的人是卿承,翰林院和家里两头跑,对圆圆一日三餐,大小琐事皆亲力亲为,真是不容易。”
顾林氏感慨的道,语气里满是喜爱,觉得自己这个女婿真是没话说。
“他确实辛苦,就是表现的有些太夸张了,有时半夜我起来如厕,竟发现他还没睡,一问才知道他怕我哪里不舒服所以睡不着,听完吓得我也一起失眠了。”顾圆圆掩嘴无奈的笑道。
“哈哈哈,卿承还有这样一面啊?”易氏暗暗一喜,心想这算是一物降一物嘛?
三人正调侃他时,就听见旁边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易卿承官袍都顾不上脱,炎炎夏日大汗淋漓就那么快步跑来。
赶到亭子后,来不及对顾林氏,易氏行礼,满眼都是顾圆圆,气喘吁吁的问:“圆圆,今天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欺负你了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从翰林院回来了?”顾圆圆拿着手帕为他擦汗,不解的问。
貌似他好像刚出门而已,她甚至都怀疑易卿承是不是没下马车,只是在翰林院门口停了一下就打道回府。
“翰林院没事,我就回来了,毕竟现在你最重要。”易卿承搀着顾圆圆落座,突然想起什么唤下人拿来一包东西,笑容满面的说,“瞧我给你买了啥,你最爱吃的山楂糕。”
“哇,你是不是会读心术,怎么知道刚才我就想吃这个?”顾圆圆惊喜的问,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酸酸甜甜果然开胃。
不过这么一来,她转而怀疑易卿承很可能连翰林院都没去,直接去芳味斋买糕点了。
“你喜欢就好,多吃点,吃完我再给你买。”易卿承动作轻柔的将她掉落的几缕发丝挽到耳后,眼底的爱意浓的快要溢出来。
*
曾经他以为这辈子会孤独终老,毕竟除了念书外,他生活中没有别的乐趣,对其他事物也从不关心。
因为从小就被众人打上孤儿寡母的标签,所以从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跟村里别的人家是不同的。
虽然都是穷,但别的孩子有爹,苦中起码可以作乐,他却没有。
他只有严厉的娘亲和每日背不完的书。
众人都说他性子清冷,待人疏离,同龄孩子都不愿和他玩耍,好在易卿承不在乎。
也没法在乎,因为他一天天的时间早就被念书背书所占据。
娘亲从小就告诉他,今后他是要考仕途当大官的人,因为他爹爹就是个有才华的人。
易卿承对他爹倒没什么记忆,但从娘亲的描述中,感觉他是位儒雅有学识的文人,有些憧憬。
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少年时的他越发沉闷,哪怕是跟娘亲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因为每每刚想开口时,易氏总会念叨考功名的事,即使手里忙着做手帕香囊补贴家用,嘴上也不忘提点他要好好念书,为易家争口气。
那时的他对娘亲有些埋怨,但看到她低三下四的去娘家哀求舅舅借银两,好不容易拿到几个铜板第一件事就是去镇上为他买鸡蛋或割点肉时,他又觉得心疼愧疚,甚至厌恶自己。
再后来他遇见了顾圆圆,她是他的邻居,两家祖辈时关系很好,所以小时很亲近,甚至定有婚约,算是青梅竹马。
依稀能记得顾圆圆曾奶声奶气的喊过他卿承哥哥,但后来两家都发生变故慢慢走远,甚至可以说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长大后的他越来越孤僻,她则名声愈来愈差,什么爱占小便宜,爱算计,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污名都往她身上按,某种程度上俩人还真有缘分,总归在村里同龄人中都很出名。
但让他对她产生好奇的是,顾圆圆救掉入河里的王萍,那时岸边站着不少孩童,包括因学乏,出来透风的他。
但只有她一人不假思索的跳下河救人,眼看着顾圆圆体力不支,莫名的他朝河边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把她带到岸上。
可能是被那时她英勇救人触动,也可能想起了那一句奶声奶气的卿承哥哥。
直到现在若问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是什么,他会毫不犹豫的答救下顾圆圆。
对易卿承而言,不仅仅是救了她,更是治愈了自己。
从那以后他们关系一点点变得亲近,他成为她们家的夫子,这是他主动争取来的,甚至还跟不理解的易氏吵了一架,但他却很期待。
再后来她为他介绍抄书的活,他很是感激,觉得顾圆圆不像村里人说的那么不讨人喜欢,而她的家人也很不错。
为了感谢,他送了她最爱吃的绿豆糕。
得知她这个喜好后,他很兴奋甚至有些窃喜,从那以后有机会就送。
现在才知道顾圆圆根本不爱吃绿豆糕,只是当初她见这个糕点最便宜才会买,被他看见误解了。
然后就是他考上秀才,举人……
期间都有她的身影,一路陪伴。
甚至陪他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述职,还是个八品小官。
她说她来京城是为做生意,让他别自恋多心。
但他知道这是属于顾圆圆的温柔,她永远都是那样的刀子嘴豆腐心,实则是怕他有负担。
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他对她越来越依赖,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能卸下所有伪装和防备,做回自己。
再后来他想跟她成婚,因为离不开她,想借此栓住她。
顾圆圆却很纠结的说出自己对婚姻的芥蒂,隐约提到不想生孩子。
他误以为她这辈子都不想要孩子,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同意。
本来他对有没有孩子就不在意,他只会在意那个孩子的娘亲是不是顾圆圆。
成婚后他觉得自己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曾经以为最不可能成为的那种人。
平时哪怕是念她名字,他都暗自高兴好一会儿,何况现在的枕边人是她。
他想告诉世间所有人——他终于有家了!
比书里描绘的还要幸福的家,不在天界,在人间。
这下他真不羡鸳鸯不羡仙。
不知何时他追求的功名已经变成和顾圆圆白头偕老,总归身边有她就好。
值得高兴的是,被治愈的不仅有他,还有他娘亲,她不再问功名不再催仕途,而是成天笑呵呵的问顾圆圆何时跟她逛街,想给她买首饰。
在这个家中,他倒像局外人了。
再后来他考上状元,她成为风风光光的状元夫人,他很高兴,因为她很开心,这就足够了。
不过开心没多久,娘亲后面变的有些奇怪,后来他才知道因为他那位本该早不在人世的爹突然出现,还成为人家上门女婿。
真是命运捉弄人!
更巧的是,皇上将这个案子的一部分交给他负责,找出安家私包中囊的证据和漏洞。
最后他成功了,安家全员抄家被流放,安广冶更是被处以极刑。
也是那段时间,他天天在宫里忙,怠慢了顾圆圆,他很愧疚也很想她。
安家流放前一天,他带她去看了安中泊,对那个记忆中的男人他是有怨恨的。
但在地牢里看她这么气愤慷慨的为自己发言,一字一句满是心疼,完全站在他这边,他又都释怀了。
因为现在的他很幸福。
他跟安中泊不同,他懂的珍惜。
就像那时说过,一想到被安中泊抛弃后,能跟她相遇,心中的怨恨就打消了。
因为太在意她,所以仅仅是跟她相爱这件事,就能治愈他三生。
未来的事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因为身边有顾圆圆,那就值得期待。
现在他反过来想跟小时受尽各种艰苦的自己说,“再坚持坚持,遇见隔壁的她后一切就都好了!”
曾经的他太苦,不懂得爱,也不期待。
和顾圆圆相遇后,他明白了我爱你为什么是三个字,可能因为她的名字也有三个字,哪怕是这微弱的相同,他都能费尽心思的找到其中关联。
往后余生,春夏秋冬尽在她唇齿深渊眉宇之间。
春华秋实,夏蝉冬雪爱她年复一年。
即使斗转星移,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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