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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桌对面，蔚青瑶放下木筷，目色淡淡地看向他。
沈?有些受宠若惊，“青瑶妹妹，愿意与我对诗？”
“你先？”蔚青瑶朝他一笑。
沈?压抑住内心的欣喜，细细想了起来，可很快他又被难住了。
如果作的太好，把她比了下去，她会不会因此失了颜面？
如果作的太差，她会不会觉得他毫无才华，平庸无为？
看到他一脸纠结，蔚青瑶道：“不如我先？”
沈?抬头，眼前一亮。
如果是让她先，他就能作出一首与她持平的诗歌，这样不会让她失了颜面，也不会让她看低了自己。
于是，他颔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青瑶表妹请先。”
蔚青瑶自然不会傻到自己作诗，如果一开始她就在蔚府，跟着先生学习诗词歌赋，也许还能憋出几首，可是她从小就在乞丐窝里摸爬打滚，肚子里仅有的一点墨水，也是在22世纪学到的。
她想了想关于新年的诗歌，第一印象就想起了南宋陆游的《除雪夜》。
她顿了一会儿，开始缓缓念道：“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她话音刚落，沈?便一脸惊叹地望着她，站起身，朝着她做了一礼，“青瑶妹妹才华横溢，沈?甘拜下风！”
“什么？！”蔚南烟不懂诗词，一看沈?这模样，便以为他故意让着蔚青瑶，“你还没作，怎么能就认输了？”
沈?看了蔚南烟一眼，心情激动，笑道：“南烟妹妹要多跟青瑶妹妹学习才好啊！”
蔚南烟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
说完，沈?眼里全然没了别人，恨不得立刻坐在蔚青瑶身边，一脸崇拜的模样，“不知青瑶妹妹师从何人，竟然能作出如此佳作？”
“话本里经常会有此类诗作。”蔚青瑶一本正经道。
沈?闻言，顿时再也没了轻视那言情话本的心，“如果青瑶不介意，一会儿可否介绍一二？”
蔚青瑶淡笑颔首。
蔚南烟坐在二人中间，就像一个多余的人，整张脸都快气紫了。
明明是想埋汰蔚青瑶，没想却还给她长脸了！
除夕将至，大家吃完饭，一起走出院子看烟花。
下人早已备好了烟花，只等蔚安一下令，便开始点燃。
“时辰不早了，看完烟花都歇下吧。”蔚老夫人看向蔚安道。
蔚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得令，立刻走到蔚府空地上，命人点燃烟花。
火星一闪，烟花筒“嗖”地射向高空，“砰”的一声，烟花瞬间绽开，万千花火点燃夜空，如昙花一现，如点点星子，五光十彩，璀璨而耀眼。
众人抬首望着高空，满目憧憬。
新年新气象，明日，将是新的一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蔚青瑶望着美丽的烟火，清冷的眸子淡淡的，并没有多少惊艳与希望。
沈?瞧着她，忽明忽灭的火光照耀在她脸上，将她绝色而冷艳的容颜，显得愈发迷幻且不真实。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见钟情，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这样的女子，靖安王竟如何舍得休了她，让她遭受世人的流言蜚语？
一簇烟火升上高空。
他扬起一抹笑，低语，“青瑶妹妹，待我金榜题名，你可愿意嫁于在下？”
蔚青瑶似听到身边有人说话，侧脸看了过来。
他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
她目露疑惑，“沈表哥在与我说话？”
沈?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有一丝落寞。
她便又收回了目光，不甚在意。
原是一个美丽迷人的新年夜，大家看完烟花，也准备散了回房，不料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老夫人？！”
“娘亲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
蔚老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昏倒在地，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蔚安神色惶恐，背起蔚老夫人就往寿安堂冲去。
沈氏一手抓着蒲妈妈，一边紧张地吩咐道：“快去国师府请雪路神医！”
二房三房的也急忙跟着去往寿安堂。
一时，整个场面失控，乱成了一锅粥。
蔚青瑶看着突然发病的蔚老夫人，心里隐隐约约察觉出了阴谋的气息。
青梅凑到她身边，低低唤了一句，“主子。”
意思是让她赶快准备去国师府。
蔚青瑶不再逗留，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回了浣花阁。
其余人也没有留意，全身心都系在蔚老夫人身上。
不一会儿，蔚青瑶将青梅留在院子看守，自己一个人换好装去往国师府。
此时，东楼池月正独自坐在寒星阁的楼顶，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放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烟火，心里莫名想起了一个人影。
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过新年，孤独也习惯了，可是自从她来了寒星阁，他好像就多了一个说话的人。
不知道现在，她又在哪里过年，是否和他一样独自一人，又是否和亲人在一起？
正思念间，不远处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她脚步匆忙，踩着厚厚的积雪，甚至有些蹒跚，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就像一只迷路逃窜的小鹿，越看越......
“国师大人，蔚府出事了！”她望着楼上还在悠哉观望的男人，蹙眉喊道。
东楼池月闻言，立时从屋顶跳了下来，再顺道走下楼梯，“出什么事了？”
“蔚老夫人突然病发。”蔚青瑶迎了上去，脸色着急，“我怀疑是轩辕暝动了手脚。”
“此话怎讲？”东楼池月道。
蔚青瑶回忆道：“蔚老夫人的病，我偶尔会去诊脉观察，病症一直很稳定，不像是会突然病发的样子。”
“蔚府那边估计很快就会派人来，你先准备准备。”东楼池月看向白术。
白术立即从寒星阁里拿出药箱。
蔚青瑶接过药箱，就见管家急急赶了过来，“雪路姑娘，蔚府有请！”
“我知道了。”蔚青瑶提起药箱便匆匆出了府。
蔚青瑶跟着蔚府的下人，一路快马加鞭，半柱香的时辰就赶到了蔚府。
下人带着她再一路小跑，进入寿安堂时，前厅里已经守满了人，似乎都做好了蔚老夫人即将离去的准备。
蔚安看到她，就像看到活菩萨一般，“雪路神医，请你救救我娘亲吧！”
“我尽力。”蔚青瑶快步进入内室。
蔚安知道她的规矩，不需她提点，便立即驱散了屋里所有的人，自己也乖乖退了出去。
蔚青瑶掀起帘子，来到蔚老夫人的病榻前时，只见蔚老夫人比上次还要严重，脸色微白，气息微弱，躺在那儿，似乎已经没了生的气息。
蔚青瑶赶紧放下药箱，坐在她身边，微颤的手放到她的脉搏上一探。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拿出药箱里的仪器一测，血糖果然低得可怕。
很明显，蔚老夫人是服用了过量的降血糖药剂，加之她年岁已高，对方这次也下了狠手，任由她医术再高明，仪器再先进，药物再有效，也是回天乏术了。
蔚老夫人是她们建立的第一步，如果她一死，不说窦太后那边没了希望，就连蔚府和国师府也不会再有关联了。
所有的心血，所有的布局，一夕之间全都白费了。
她五指一点点收紧，目色深冷。
轩辕暝，他果然够狠。
收好药箱，她默默打开门，望着满目希望的众人，深吸了一口气，“老夫人......回天乏术了。”
“什么？！”蔚安一听，哀嚎了一声，双腿一软，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老爷！”沈氏大惊，慌忙抱住他，两个人竟一起摔在了地上。
下人赶紧过去搀扶，场面顿时又闹又乱。
蔚南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见此，不禁冷眼讥讽起来，“什么神医，我看就是一个江湖骗子，以前就是运气好，才没被人揭穿！”
“是啊，如果医术了得，同样的病，为何这次就治不了？”
“骗子！亏得国师将她收为幕僚，信任她！”
“什么‘得雪路，得天下’，肯定都是她瞎编出来的！”
“医术这么烂，还敢出来祸害世人！”
.......
铺天盖地的嘲讽和责骂，就像疾风骤雨一般，猛地砸在蔚青瑶的头上。
她看着这些变脸如此快的人们，心中凄然。
从前，她是神医，人们敬她捧她，视她如神灵。
如今，她是骗子，人们厌她踩她，视她如粪土。
她望着靖安王府的方向，神色平静，双眸却如深海旋涡，掀起一阵汹涌波涛。
轩辕暝，他以为这样便能毁了雪路，断了窦太后，击垮她所有的计划？
她与他的战场，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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